还没说完脚下就一滑,一头撞进雁卿怀里去。雁卿正踩在池沿上,让她一撞,立刻就站立不稳,抱着她摔进水池里去。
慌得丫鬟们赶紧探手去捞她们,雁卿已又抱着月娘从水里钻出脑袋来,用手抹了一把水。月娘跪在她身前,吓得都失声了,赶紧看她有没有摔着,结果雁卿缓过气来就开始笑,“……水好烫!”
四面一群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雁卿也并不放在心上,片刻后,姊妹两个就将手臂撑在池沿上,在水里玩耍着说起话来。
世子妃也颇紧张了一刻,回头去看林夫人,见她已又安心坐回去了,就略有些埋怨的笑道,“你真是不知道疼人。我若有这么个闺女,必捧在手心里宠着,连蚊子都不教叮一口的。”
林夫人就笑道,“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野着些养才能体魄强壮——雁丫头长这么大,统共才病过两回,还都是**。”
世子妃道,“**才可怕呢。我也不怕和你说,早些年七哥儿身旁有那么个人,我真一日都没过安稳了……如今到底是安心了,这才有闲暇去想些旁的。”
林夫人因知道些内幕,便不去接她这个话头,只道,“七哥能独当一面,便不必事事都让你忧心了。”
世子妃笑着点了点头,“七哥儿确实不愧是他的儿子,如今我反倒要去讨七哥儿的主意了。”又道,“孩子大了,当娘的就寂寞起来。如今我只遗憾,身边没有雁卿这么个软嫩贴心的闺女——我看你也不十分紧着她,还不如让我领回去。我待雁卿保证比你这亲娘还亲,还能让她随心所欲的泡汤泉。”
林夫人笑着啐道,“你想得美。”
世子妃就笑觑着她,“怎么,你还怕我家委屈了你闺女不成?”
林夫人听她说“我家”,这才回味过来——世子妃只怕是在试探她,想给元徵说亲。
平心而论,林夫人所见到的少年,不论家世还是人才,元徵都是顶拔尖儿的。谢景言固然出类拔萃令她赞赏,可毕竟是武将之子,日后是要出征上阵的,也还比不得元徵的优裕清贵。
更难得的是,雁卿和元徵青梅竹马,彼此喜欢。是以林夫人纵然隐隐对元徵的作派心生不悦,也不曾禁着雁卿和元徵往来。
可话又说回来,雁卿还年幼,她再和元徵互相喜欢也没用。他们心性都还未定呢,怎么能先把终身给定下?
林夫人便道,“倒不怕你委屈了她,就是我舍得不罢了。怎么也要留她到十五六岁。”又唏嘘道,“那时她想走,大约我也留不住了——唉,结果还是给旁人养的。”
世子妃听了不由就笑出来,“可不是,女儿到头来都是给旁人养的。”
她倒是听懂了林夫人的意思。原本也在预料之中,便不觉得羞恼。只是想到果然要令元徵失望了,略有些遗憾罢了。就先说,“我若有这么个闺女,定也舍不得给人。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时节,父母也没旁的办法,唯求良缘和善待罢了。”才又说,“前阵子陛下还问起七哥儿来。似乎是有意给太子选妃,想就便也给七哥儿指一门亲事——”
林夫人就道,“这就要恭喜你了。”
世子妃笑道,“呿!”又道,“赶上王爷身体有恙,就一直没去应答。陛下也没再提,想来是已忘了。忘了最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七哥儿的婚事,我是不愿旁人做主的。且他还年少,我也不愿他这么早就定下。再等几年也是好的。”
点到即止,林夫人也心知雅意。横竖都没把话点透,便也不必说绝。
世子妃话语里颇有些“手快有手慢无”的敦促之意,林夫人却不着急——若到时元徵先定下了,说不定她反而还松一口气。便转而问道,“陛下不是筹备立后吗?怎么又提起给太子选妃来了?”
世子妃就道,“还不是义阳郡公把事办砸了?似乎旁人提的人选也都没有称意的,陛下便有些厌烦……上个月天狗食月,陛下特令司天监占卜——我琢磨着是要借故废止了。”
这其中门道,林夫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便颔首笑道,“倒是让那些人白忙一场了。”
世子妃道,“若太子真要选妃,还有一场忙呢。”看见雁卿,便又想起些什么,就道,“选来选去也无非你们这些人家,就不知道最后谁有这福分了。”
林夫人道,“无非李、纪、谢三家吧。”原本二叔家鸾卿也是有望的,可林夫人既然晓得太子的品性,自然不会将侄女儿推入火坑,便不去提。只道,“端看陛下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