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实在想不起来,本王倒是可以提醒你一番。”苏墨淡淡瞥了她一眼,“顺便,也可以提醒一下你先前见过的那人。”
绫罗脸色终究微微一变,却依然噙着冷笑:“告诉她?秦王舍得吗?就不怕她伤心欲绝?”
苏墨笑了笑:“本王素来只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这般一直为你伤心难过下去,倒不如,索性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让她看清自己的伤心难过有多不值得。疾痛过后,谁说不能大好呢?你说是吧,绿荷姑娘?”
绫罗神情并无多大变化,脸色却蓦地苍白起来:“秦王果然好眼力。”
“眼力再好,当初也几乎被你骗了过去,那一场诈死,做得真是漂亮。”苏墨眸色暗沉,冷笑翩然,“还有当初,你忠心护主的种种,本王竟都看不出那是假的。”
绫罗微微深吸了口气,道:“那不是假的,只不过那时候我是绿荷,如今,我是绫罗。”
“换了一个身份,便能将这十七八年的姐妹情一并舍弃?”苏墨神情依旧浅淡,却依稀有着逼人的气势,“眼看着她为你的死性情大变,姑娘心头,就半分愧疚也无吗?”
“呵。”绫罗轻笑一声,“愧疚,那是绿荷的,可惜绿荷已死。绿荷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绫罗只想活得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罢了。”
苏墨再度将视线投向她:“为自己而活?那请问当初绫罗姑娘初现身仲离是何目的?顶着这张与锦言极其相似的脸进宫献舞又是什么目的?若这也叫作为自己而活,那绫罗姑娘是视自己身后藏着的人为无物?”
“这些事,奴家实在没必要向秦王交代。”绫罗敛眸道,“若秦王再无别的事,绫罗先行告辞。”
“你不说,又有什么难猜?”苏墨在她与自己擦身而过时淡淡开了口,“其实你的模样并非与锦言一模一样,只是占了八/九分相似。只可惜锦瑟对锦言心结太重,以至于竟认定了你与锦言一模一样。然而这世间为何有人会生得这般相似?”
绫罗顿住脚步,冷笑一声道:“奴家与锦言姑娘是双生呢。”
“足足小了七岁的双生,本王倒真是第一次见到。”苏墨微微偏头看向那张与锦言无比相似的脸,“只可惜,锦言没有双生姐妹,这一点,当初为宋侯夫人接生的稳婆可以作证。”
绫罗走也走不得,说也说不得,索性按捺住性子,静静等待着他往下说:“还有呢?”
苏墨不曾说话,却蓦地伸出手来,轻轻在她下巴上一勾。绫罗霎时大怒,几乎克制不住的扬手便要挥向他。
却教苏墨一把捏住了手腕。
苏墨淡淡撩开她的袖口,露出她手腕上刺着的一枚极小的弯月,倏尔勾起了嘴角:“果然。”
绫罗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来,用袖子掩住袖口。
“你也是那依后人。”苏墨看着她的模样,道,“如今绿荷的身份不再用了,这枚弯月也不再需要掩饰了,因为皇兄早已经知道,并且也接受你那依族的身份。哪怕你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是想帮那依族复仇,如今也已经不再重要,是不是,绫罗姑娘?”
绫罗捂着自己的袖口,强自按捺了心神,看着苏墨云淡风轻的脸:“说来说去,秦王还是没说奴家为何会与锦言长得像。”
“因为你是锦言的表妹,锦瑟的表姐。”苏墨淡淡道,“你的母亲,正是宋侯夫人的双生姐妹。”
事已至此,绫罗反倒轻松下来:“皇上早就说过秦王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只是不知秦王将奴家的底细摸得这样清楚,究竟是要换得什么呢?”
苏墨骤然冷笑了一声:“对于你,本王还能有什么指望?绿荷虽已死,本王却也希望她在黄泉之下,能念及与锦瑟多年的情谊,放过已然一无所有的她,再不要靠近她半步!”
绫罗怔了怔,片刻之后,倏地转开了脸,强忍住微微泛红的眼眶,淡淡咬了唇道:“我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是么?”苏墨道,“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发现了你所有的秘密,还要如何才能过得好?”
绫罗蓦地深吸了一口气:“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接近她了。”
她刚刚说完,忽而便瞥见望见自苏墨后方缓缓而来的苏黎,顿时敛了容,淡淡的与苏墨擦身而过。
“见过宁王。”又与苏黎迎面遇上,绫罗不得不停下来,行了礼。
苏黎瞥了一眼不远处苏墨的身影,淡淡负手而立,缓缓道:“不知绫罗姑娘这是从哪里来?”
绫罗淡笑一声:“这个方向,不是唯有锦瑟姑娘所住的小院么?”
苏黎眸光蓦地一凝,冷声道:“离她远一点。往后,你再敢靠近她一步,不管你是谁的人,本王都不会对你客气。”
“宁王如今也并未见得待奴家有多客气。”绫罗冷笑一声道,“不过有什么关系呢?绫罗知道宁王素来对任何人都是不客气的,也不敢奢望。”
“嘴皮子功夫倒是不错。”苏黎冷笑一声,“不管你是谁的人,不可否认,你本事确实也不小。除了每出现一次,当下时态便混乱一次之外,单凭你能赢得皇兄的欢心,便已经是不简单了。不过你要相信,你本事再大都好,本王想要你的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绫罗闻言,却仍然只是笑笑,却不回答,移步翩然而去。
苏黎缓缓来到苏墨身后时,苏墨依然云淡风轻的看着廊外的景致,尽管此时此季,还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看。
苏黎冷眼瞥了他的侧颜一番,终究没有开口说话,转而继续前行,来到了锦瑟所住的小院。
却没想到锦瑟竟仍然是睡着的,床幔低垂。
苏黎自顾自的挂起了床帐,这才看见她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双目却无神,竟仿佛睁着眼睛睡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