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曦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回太后,皇后娘娘昨夜身子再次出疾,今日只怕过不来了。”
闻言,太后淡淡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招人疼,让皇帝多去瞧瞧她,别成日里只顾朝政,连自己的皇后也不理。”
紫曦笑道:“这话皇上只会听太后的,太后还是亲自说与皇上听吧。”
太后略一沉思,又看了看锦瑟,方道:“也好,趁着这孩子今日进宫,今日午时哀家设宴,你去传秦王和秦王侧妃,皇上和宁王那边也派人知会一声。”
闻言,锦瑟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一大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却各怀鬼胎食不下咽的情形,心头忍不住微微一悸,只觉苦不堪言。深吸了一口气后,忙的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垂了眼眸温婉的笑:“多谢太后。”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餐在她想象中已经够苦的午膳,居然能够苦绝!
“秦王驾到――”
接近午时,已经在寿康宫憋闷了一整个早晨的锦瑟终于听到这一丝异于寻常的响动,却只是万万没想到当先来的人竟然会是苏墨!
见了苏墨,一直冷冷淡淡的太后倒是难得笑了起来,蔼然道:“阿墨,你来得倒还算早!”
苏墨看了锦瑟一眼,方才笑道:“巴巴的在宫中等到晌午,听闻母后宫中有好吃的便赶过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太后旁边坐下,不拘小节的模样引得太后抬手敲了他一下:“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这样没正形!”说完,却还是转头吩咐紫曦,“把御膳新呈上的翠玉金丝糕给秦王尝尝。”
紫曦转头便呈了一叠糕点上来,苏墨拈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品了,笑道:“母后宫中的东西,果然就是好。”
太后又轻轻敲了他一下:“昨日御膳房才呈上这种糕点,哀家想着对你的胃口,便特意为你留了。你既喜欢,便让御膳多做一些。”
这两人,明明不是亲生母子,感情倒似乎比亲生母子更融洽。锦瑟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却再次止不住的泛滥开来。
又听太后问道:“溶月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溶月近来身子不太好,怕是有些日子不能进宫向母后请安了。”苏墨逐渐敛了笑意,淡淡道。
太后似是微微一怔,随后竟克制不住的叹了口气:“这些孩子,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总是爽利不起来。”说完,她突然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不解其意,忙道:“回太后,妾身身子很好。”
苏墨倏尔勾起了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锦瑟眼神触及他脸上的笑,便蓦地想起早上太后所言“开枝散叶”的话,蓦地便红了脸,心里无不愤恨的转开了脸。
“母后,先行传膳吧,锦瑟一早便进了宫,此刻也应该饿了。”苏墨慵懒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兄与三弟去了工部巡视,大概赶不及回宫用膳了。”
锦瑟万没有想到这顿午膳竟然会只与这二人吃,当下心里便存了告退的念头,可是一抬头触及太后清冷的眸色和苏墨邪肆不羁的笑意,心底的倔强便膨胀开来。
于是这一餐饭,食不知味也就罢了,偏还要对着一个自己极度厌恶,一个极度厌恶自己的人,锦瑟觉得,自己从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有吃过这样苦的一餐。
太后胃口似乎也不是很好,吃到一半便搁下玉箸,见苏墨胃口正好,便道:“哀家先进去歇息片刻,你们继续用。”
太后一走,锦瑟也立刻就搁了筷子。
苏墨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合胃口?”
“菜倒是极好。”锦瑟看着他淡淡的笑,“只可惜胃口已经倒了。”
闻言,苏墨竟也不以为忤,反而转向旁边的侍女:“可曾备有冰镇酸梅汤?给宁王妃呈一碗上来。”
一旁的侍女应了一声,片刻之后果然为锦瑟呈上了一碗精致诱人的酸梅汤。
锦瑟也不客气,尝了一口,果然冰凉爽口,只觉心中也微微通畅起来,眼前的人,似乎也不再如先前那样不顺眼。
其实他一直以来待她都算是客气有礼,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只是这两段时间中突然便隔了姐姐的生死,锦瑟心头的那口气无论怎样也顺不起来。
“你还记得我姐姐么?”锦瑟只觉自己是魔怔了,突如其然的便开口问道。
苏墨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半分讶然也无,只是略略一笑:“自然记得。”
“记得多少?”锦瑟紧紧追问道,“仅仅还记得她的死吗?”
苏墨忽然看了一眼她面前摆着的酸梅汤,没有回答。
“可是我还记得。”锦瑟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时常看见你来府中找姐姐。那时候你们还没有成亲,可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开心。可是为什么,等到姐姐嫁给你,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苏墨眼中的波光淡淡的凝在一处,看向锦瑟:“你记得我从前常去找你姐姐?”
锦瑟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自嘲一般的笑起来:“原来你已经忘记了。姐姐真傻,我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