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依旧温润含笑,深邃的眸却冷冽了几分,云剑立于他身侧,明显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寒气。“舅舅堂而皇之的闯入朕后宫,赐死朕的妃子,试图杀害尚未出生的皇子,如今,却问朕所为何来?”
“原来皇上是要兴师问罪。”
“朕敬你为长辈,舅舅却丝毫不顾血脉之亲。即便你不顾及沈天瑶性命,也该念及她腹中胎儿。”楚琰语调轻缓,一双凤眸微眯,一瞬不瞬盯着云相。而他却依旧沉默,面上波澜不惊,对所作所为,全然没有悔意。亦或说,即便是后悔,亦是悔恨没有除掉沈天瑶母子。
“云相可曾知罪?”楚琰语气不由沉冷了几分,不再称呼舅舅,而是云相。显然,已经点出彼此立场,他为君,云相微臣。
云相俯首,又道,“微臣遵从先皇旨意,赐死沈天瑶,何罪之有!”
楚琰冷哼,身体慵懒的靠入身后软榻。“云相不经朕允许,私闯内宫,此罪其一。先皇圣旨只对沈天瑶一人,而她怀有身孕,我朝律法规定,身怀六甲之人获罪,其刑延后,祸不及胎儿。云相私自用刑,置律法于不顾,其罪为二。沈天瑶怀有龙嗣,云相依旧毫无忌惮,残害皇家子嗣,其罪为三。这哪一条不是死罪。”
话音刚落,身侧云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心中天瑶在楚琰心中分量,此番,景康帝是当真动怒。
楚琰冷扫了一眼云剑,目光重新落在云相身上,他沉稳的面容终于被打破,有了波澜起伏。“朕给你机会辩解,若云相无话可说,朕便按律法处置。”
一时间,气氛变得死一般沉重。许久后,云相方拱手,沉重道,“老臣无话可说。”
楚琰冷然点头,手臂微动,两侧御林军大步上前,将云相按到在地。“即日起,除去云天阔左相一职,贬为庶民,发放边境。”
“皇上不可。”云剑急声道,“还望皇上开恩,念在我云氏一族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对父亲重新发落。父亲年事已高,受不得颠沛流离之苦。”
楚琰凤眸冷眯,思虑片刻,“死罪以免,表哥莫要得寸进尺。若受不得颠沛之苦,便终身监禁与皇陵,为先皇守灵尽忠吧。”
云剑辩无可辩,只得低头沉默。云相恢复了一贯的面容,挣扎着从衣袖间抽出一卷明黄圣旨,双目瞪大,死死盯着云剑。“云天阔死不足惜,但沈妃必除。”
云剑握着圣旨,只觉掌心好似炭火一般滚烫。
主位之上,楚琰神情慵懒,好似并不在意。他女人的生死,只能由他决定,即便是父皇也不行。“朕劝舅舅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朕觉舅舅应该认得这个东西。”他云袖一拂,身后赤焰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黄的牌子,竟是――免死金牌。
云相一愣,片刻后仰天大笑。文帝一生精于谋算,最后竟反被自己的儿子算计。一道圣旨,本早已将沈天瑶生死算计在其中,却没想到楚琰手中一只握着一枚免死金牌。先祖御赐司徒家的免死金牌,自当救司徒家女儿一命。
“朕累了,回宫吧。”楚琰唇角牵扯起一抹冷魅的笑靥,慵懒的起身离开。
未央宫,内殿中点燃着昏黄的烛火,宽大柔软的床榻之上,轻纱幔帐萦绕。天瑶安睡在床榻之上,锦被之下,天瑶只着单薄的雪白纱衣。她睡得出奇的安稳,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之上投下一排暗影。
楚琰轻手轻脚的坐在榻边,伸手挑开她如墨的发丝,露出纤细如陶瓷般的脖颈。一道深紫的痕迹深深的印在白皙的脖颈之上。修长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脖颈的肌肤之上,眸中是心疼与深深的自责。
天瑶睫毛颤动,睁开一双明眸,接着微弱的烛火,闪着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是我弄醒你了吗?”楚琰柔声问道。
天瑶无力的撑起身体,半依在床榻之上。眸色清寒,面容冷淡若冬日冰雪。“是皇上身上的血腥味儿。您的小皇子似乎不喜欢。”她单薄的手掌轻覆在小腹之上,就在刚刚,小腹传来些微的疼痛,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楚琰眸光微黯,收起手中药膏。淡声道,“刚刚从天牢回来,尚未来得及更衣。”
天瑶淡漠,眸光淡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茫然。“一将功成万骨枯,皇上踏上龙位,已让血流成河,不要在让你的双手沾染血腥,楚琰,给你的孩子积些恩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