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并不等于会见死不救。”德全小声说道。抬眼看去,见顺治脸上难得的染了一层迷惘之色,不禁暗自叹气。
看来,睿智如皇上者,只要沾上女人的事,都会糊涂的吧?
好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女人牵扯上关系了。
德全心里无比庆幸。
顺治沉默,稍微沉吟了下,便会意过来,“静妃是怪朕没有处置乌云珠?”
德全点了点头,“冲撞静妃的宫女,是董鄂小姐的人,身为主子的董鄂小姐,责无旁贷。”德全顿了顿,小心提醒道:“太液池的景致是宫里最好的,皇上却将亭子独赐给董鄂小姐,不止是静妃,后宫诸人,恐怕早有不满。”
顺治闻言,瞥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朕那样做,欠缺考虑了?”
德全连忙垂下头,“奴才不敢。”
“行了。”顺治没好气,负手站了一会儿,想到静妃刚才在太液池边说的话,沉黑的眼睛划过不满。
那个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想到那一晚自己被那个女人揍了一拳,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抬手摸了摸脸,思绪回到那一个晚上。
那个女人是怎么与博果尔勾搭上的?两人的关系……很是不一般。
顺治脑海里闪过如歌在博果尔怀里的那一幕,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这么明显的变化,令德全暗暗吃惊。
皇上又怎么了?
正在这时,前面有太监疾步行来,看到顺治,连忙上前行礼。
“什么事?”顺治从思绪中回神,看着眼前的太监,认得他是慈宁宫的,不禁沉声问道。
“禀皇上,太后请您过慈宁宫一趟。”太监恭敬说道。
顺治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领着德全就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
如歌换好衣服跟着宫女去到正殿的时候,正好与外面进来的顺治迎面碰上。
她是不是该避开他?
如歌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她可没忘记那晚自己说过的话。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太后召见,她如果擅自离开,不好吧?
想了想,如歌回转过神来,压下心里的不情愿,缓步上前,“臣妾给皇上请安。”
顺治沉黑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面露不悦之色,他自然看到了她欲转身去的意图。
这个女人,刚才在太液池见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想着,他故作没看到如歌,朝后沉声吩咐:“德全,这里的景致好,朕要在这里坐一坐,去搬张座椅来。”
德全古怪的看了眼顺治,却是不敢怠慢,疾步往侧殿走去。
如歌银牙暗咬,心里将顺治骂了个一千遍。靠,实在太小人了,居然这样整她。
不过顺治这个狗皇帝如果不发话,众目睽睽之下,她真不能自己起来。
德全返回来,不但搬来了座椅,还带了茶水点心。
顺治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欣赏着如歌的窘状,一边惬意的品茗。
如歌气得要吐血,心里闪过一个邪恶的主意,她身后正站着刚才领她过来的宫女。
确定自己不会真的摔在地上,她突然痛苦的呻吟一声,然后做出不支倒地的样子,华丽地就往后倒去。
耳边一阵风声掠过,伴着宫女的惊呼声,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揽了住。
对方的怀抱不似女子的柔软,鼻间隐约传来龙涎香的味道,她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顺治气急败坏,似乎要掀破屋顶的声音响起,“传太医。”
“喳。”德全惊慌地跑出去了。
如歌觉得身体一轻,竟是被打横抱了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被抱着快步走。
如歌觉得这次自己真的要晕了,那她还要不要再继续装下去?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大殿里响起孝庄的声音,“青儿这是怎么了?”
如歌只得闭紧眼睛,听到许多脚步声音聚拢过来,暗叹一声,这次不装也得装了!
“她晕过去了。”顺治抿着唇,沉声道。
“发生什么事了?”孝庄担忧道,“荣惠这会儿还没醒来,青儿怎么也晕了?”
苏麻喇姑在旁边道:“静妃娘娘跳下水两次救人,恐是累到了吧。”
孝庄点点头,“那么瘦弱的身子,连续将两个人救上来,是该承受不住了。”
“让静妃娘娘去内殿吧,皇后在那里,太医也没走。”苏麻喇姑提醒道。
不等她话落,眼前人影一晃,顺治抱着如歌已经往内殿冲去。
孝庄惊讶的看着失去冷静的顺治,眉眼沉了沉。却是没说话,随后也进了内殿。
恪妃在旁边看得冷汗直冒,静妃刚才还好好的,这也晕得太及时了吧?
如歌被放在软榻上,听着房里的说话声,心里不断哀嚎,这次玩大了!
原本给荣惠诊断的太医并未离去,此时给如歌看过之过,表情很是古怪,这两位娘娘明明没事啊,怎么都晕了?
老太医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在顺治的目光盯视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静妃这是劳累过度,好好休养即可,并无大碍。”
顺治的面色紧绷着,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缓和下来。
目光落在榻上眼睛紧闭的女子身上,忽然她覆盖着的长睫轻微的颤动了下。
顺治一怔,旋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朝随后进来的孝庄道:“皇额娘,静妃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孝庄看了眼如歌,点了点头,“那就好。”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顺治,叹息一声,语气里带了一丝愧疚,“这孩子也是苦命……”
顺治眉宇紧锁,唇动了动,忽听嘤咛一声,身后的榻上传来茫然无措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惠儿醒了?”孝庄见状,立即关切上前,亲自扶了荣惠坐起来,说道:“你晕过去了。现在可觉得身体好多了?”
荣惠触到孝庄关切担忧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虚,就要下地给孝庄行礼,却被拉住了,“你身体不舒服,就免了那些虚礼。”
荣惠闻言,便乖乖坐在榻上,抬眸,却看到顺治异常冰冷的视线扫过来,顿时一个激灵,差点从榻上滚下来,“臣、臣妾见过皇上。”
顺治看也没看她,径自出去了。
孝庄无奈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温和道:“既然你没事了,就先到外殿去吧,哀家有话要说。”
荣惠点点头,在苏麻喇姑的帮助下,穿好了鞋子,跟在孝庄身后出去了。
临出门前,若无其事地回身看了眼如歌的方向。
姑姑是真晕,还是假晕?
她皱着眉,见苏麻喇姑疑惑的看着她,便笑笑说道:“静妃姑姑是怎么了?”
“晕倒了。”苏麻喇姑也笑了下说道,想了想,提醒道:“皇后,您现在贵为皇后,可不能再喊静妃姑姑了,这样于礼不合。”
荣惠哦了声,眉头皱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如歌霍然睁开眼来,这个死荣惠,什么时候“醒来”不好,偏偏在她想“醒来”的时候醒来,害得她错过了最佳“醒来”的时机。
如歌转着眼睛,看了看房内的摆设,却不敢就这样起来,怕有人突然进来。
装都装了,只能装得再像一点,否则被顺治知道了,肯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再躺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如歌才从榻上起来。
刚要下榻,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条件反射地躺回榻上,闭上了眼睛。
门开启,顺治迈步走了进来。
见如歌仍旧躺在榻上,沉黑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之色。
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看着如歌。
如歌闭着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却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不禁有些紧张。
是谁进来了?
她要不要这个时候“醒来”?
她还在纠结着,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她差点惊呼出声,但很快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来人是谁了。
除了鼻间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味,能在慈宁宫这样明目张胆的人,除了顺治,别无他人。
不过,顺治抱她做什么?
她正疑惑间,听得顺治朝外走去的脚步声。
“德全,回宫。”
顺治沉悦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歌吃了一惊,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可怎么办?
她可不能跟这个家伙回乾清宫的。
如歌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期望这个时候有人能出来阻止顺治的举动。
顺治轻松地抱着如歌出了慈宁宫。
顺治盯着怀中的静谧美好的女子,心里越发好笑。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事实上,如歌此时的心里就像被油煎一样难熬。
她应该再早一点“醒来”的。
顺治抱着如歌走了一段路,怀中的女子忽然幽幽醒转过来。
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最后落在顺治脸上,眼睛眨了眨,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般,嚅嚅喊道:“皇上?”
“你醒了?”顺治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臣妾这是怎么了?”如歌揉了揉额角,做出晕眩的样子。
“你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么?”顺治很配合的说。
“哦,这样啊!”如歌似乎这才发现被他抱着,脸上做出羞涩的样子,“放我下来吧,臣妾可以自己走了。”
顺治沉黑的眼内闪过玩味,“反正就到了,干脆朕抱你进去吧。”顿了顿,戏谑的说:“你不重,这重量朕还能承受。”
如歌满脸黑线,脸上却不得不堆出笑容来,银牙暗咬,笑着说道:“这样于理不合,被人撞见,对皇上的威严有损。”
顺治挑了挑眉,“朕不惧。”
如歌心里恨不得去掐他的脖子,但面上仍然装出欢愉的笑。“可臣妾怕,啊……”
顺治抱着她,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抱不稳,将她扔了出去。
她吓得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心里暗恨,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你没事吧?”顺治明知故问。
“臣妾好得很!”如歌呲牙笑道。
顺治皱眉,“女人家怎么能这样笑?”
“臣妾向来都是这样的。”如歌见他脸上终于出现了不悦,顿时眉开眼笑,本来笑不露齿在她这里,全是废话。
有人抱着她,总比自己走路强!
如歌想了想,伸手攀住他的脖子,“皇上您的臂一定很酸了,不如用背的吧!”
说着,也不等顺治应声,攀住他的背,自主地绕到了他的背上,然后似乎没注意到他僵硬起来的身体,秀手用力在他背上一拍,“皇上,走吧。”
顺治面色发黑,这个女人是猴子吗?
虽然不悦,双手却还是下意识地绕到背后托住了她的俏臀。
如歌皱了皱眉,抬手在他背上用力拍到,“喂,你手乱摸什么?”
顺治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非笑,“手感还不错!”
如歌脸胀的通红,顿觉托在臀部上的那双手,像火炭般灼人。
“我要下去。”如歌咬牙道。
“这样就受不了啦?”顺治语气促狭,眼底划过一丝暧昧之色。
如歌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咬牙森森道:“看来你还想挨揍!”
顺治面色骤寒,沉声喝道:“你敢!”
“你试试!”如歌才不惧他,瞪着眼,挑衅看他。
气氛瞬间僵滞,德全跟在后面满脸黑线,这帝妃是吃火药了么?一个比一个暴躁!
好半晌,顺治深吸一口气,瞥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哈!如歌冷笑,凑近他,戏谑道:“皇上,你想要温柔的美人,还会愁没有么?上赶着想对你温柔的人,都能排到紫禁城外去了。”
女子身上的幽香荡进鼻间,顺治怔了片刻,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他忽然沉默,只是托着她臀部的双手,规矩的放着,背了她,往前行去。
如歌本来还有一腔冷嘲热讽的话要说的,但看着他沉静下来的俊脸,却再也说不出口。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交叠着投在地上。
如歌终于还是受不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打破了沉默,“这里放我下来就行了,我要回永寿宫。”
顺治脚步顿了下,注意到她没再自称臣妾,他竟莫名的感到很舒心,双手往上托了托她,“该用晚膳了,陪我一同用如何?”
这样征询的口吻,令如歌有些不习惯,对上他回过来的眼眸,居然有些不忍拒绝,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她轻咳了声,假装不经意说道:“纯粹只是用膳?”
顺治嘴角翘了起来,点点头,“当然。”顿了顿,轻轻瞅了她一眼,“如果你想做点别的什么,朕还是愿意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