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后面跟着一群太监宫女,不迭地喊着,“皇后、皇后……”
荣惠停下脚步,看着混乱的场面,几个宫女全凶神恶煞般的在拉扯如歌,顿时气疯了,怒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打我姑姑,看本宫不废了你们?”
红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便被对方使了个绊子,整个人面朝下摔了下去。
“来人,把这些以下犯上的狗奴才给本宫押下去,杖打五十,以儆效……”
荣惠话还没说完,突然背后一股力道推来,整个人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池里。
“荣惠——”如歌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一把抓住推荣惠的那个宫女,恶狠狠道:“她要是有事,你们所有人就等着殉葬吧。”
说完,再不说话,纵身就朝池里跳了下去。
可能如歌说的话太过威慑,混乱的场面顷刻之间静了下来。
几个动手的宫女全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却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惧怕。
殉葬?那个女人说殉葬?
她们做了什么?那个女人又是谁?她们何至于殉葬?
几个宫女忍不住一个激灵,在心底深处忽然划过一丝不安。
一群宫人呼啦一声上了凉亭,着急忙慌地奔向池边,有人面露担忧恐惧的喊道:“皇后——”
“来人啊,皇后落水啦,快救命啊——”
“静妃——”恪妃也回神来,几步抢到池边,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喊,将所有人又是狠狠的吓了一跳。
伴着这些震耳的声音,亭子的帐幔被掀起,乌云珠从里面匆忙走出,面色一阵煞白。
皇后?哪个是皇后?
静妃?谁是静妃?
众人正惊疑不定间,一个沉怒的声音传了来,“静妃怎么了?”
大家又是一惊,一个明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皇上万岁万万岁!”呼啦一声,亭子前众人全都跪了下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恪妃转身过来行礼。
在一众奴才、奴婢的请安声中,这一声臣妾,尤为醒目。
先前将恪妃与如歌拦住的那个宫女,此时眼露惊恐之色。这、这个女人居然是妃子吗?
顺治目光环视一圈,却没看到那个女子,俊眉紧皱,走过去,亲自扶了恪妃起来,语气无限焦躁迫切,“静妃在哪里?”
还不待恪妃说话,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朝地上就是一个响头,悲凄道:“皇上快救救皇后吧……”
“皇后怎么了?”顺治皱眉。
“皇后被这个狗奴才推进了池子里,静妃也跳下去了……”就有一个机灵的小太监一把扯过刚才推荣惠的那个宫女,恶狠狠道:“这个狗奴才居然敢谋杀皇后,将皇后推下了池里。”
乌云珠听到这里,险些站不住脚,面色惨白如纸。
刚才听到亭子外的吵闹声,她并未放在心里,以为是一些奴才发生了口角,便不欲理会。
怎么一下子,皇后跟静妃都被自己身边的人害了?
抬眼去看那个宫女,那个宫女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头不停地了触着地板,磕着响头,话也说不清楚了,“奴婢、奴婢并不知道是皇后跟静妃……”
恪妃忽然上前,一个耳刮子重重打在了她脸上,“如果皇后跟静妃有事,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乌云珠一个激灵,那一巴掌虽不是打在她脸上的,但却比打在她脸上还严重。
她一咬牙,快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都是妾教导无方,才出了这样的事,皇上……”
顺治根本无心去听她说什么,一脚将那个宫女踹翻,面色阴沉到了极致,“静妃若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部给朕陪葬!”
乌云珠紧紧攥住手指,皇上不担心皇后,出口的却只有静妃。
静妃是谁,就是那个废后么?
乌云珠想抬起头来看看顺治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眼角余光看到一截明黄的衣袍划过,已经往池边去了。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您可不会水啊!”德全惊慌的声音响起。
乌云珠迟疑了下,抬起眼睛看去,果见顺治已经走到了池子的边沿,看那阵仗,似乎是想亲自下水去。
乌云珠狠狠一震,皇上……他这是想亲自去救静妃么?
正震惊的时候,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侍卫已经上了凉亭,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池边,也不行礼,在德全的授意下,正要跳下池子。
一个爆躁、怒气腾腾的声音从池子的另一边传了上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快来一个人帮我把皇后拉上去?”
众人还在怔愣间,恪妃离得最近,闻言,欣喜地跑了过去,“青儿,你没事吧……”
如歌朝她眨了下眼睛,“当然没事。阿恪,搭把手,将荣惠弄上去,她晕过去了。”
“哦。”恪妃看去,果见荣惠正紧闭着双眼,再不敢迟疑,伸手就去拉荣惠。
恪妃长年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哪里有力气,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未能将荣惠拉上来。
两人正有些费力,忽然手中的重量一轻,荣惠已经被提上了岸。
如歌还没反应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在阳光下,如歌有些晕眩,来人正背着光,俯下身来,似乎是想拉她,“谢谢。”她轻轻说了声,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下意识地拉住了那只手掌。
上得岸来,如歌松开了那人的手,快步往荣惠那边走去。
顺治面色阴郁,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吧?居然对他视而不见?
“孟古青!”看着女人轻快走过的身影,忍不住的,顺治沉冷喝道。
如歌脚步顿了下,回身看过来,看到顺治正站在她身后,她不禁怔了下,见他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看荣惠的方向,终于说道:“皇上,别闹了。”
说完,转身走了。
谁在闹啊?
顺治面色铁青,手指紧紧攥起,又松开。
这个女人……
顺治怒不可遏,这个女人每次总能轻易挑起自己的怒气。
德全在身后,看着两人直流汗。
最先那个宫女,恨不得晕死过去。
天啊,她居然同时得罪了两个妃子,还亲手将新封的皇后推下了池子……
这会儿,也只有主了能救她了吧?
她目光朝乌云珠看去,却见她也还在地上跪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似乎将她忘记了般,从她跟前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看到这里,她心里一凉。
“将这个贱婢扔下去。”顺治沉怒的声音响起。
宫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身体陡然一轻,她连挣扎都没有,就扑通一声被扔下了池里。
“你这是干什么?”
如歌听到声响,返身一看,刚好就看到宫女被扔进池里的一幕,顿时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顺治。
顺治嘴角隐隐翘起,正在为能引起她注意,而心里沾沾自喜,忽见那个女人,蹬蹬蹬,毫不犹豫地再次纵身跳下池子里。
顺治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个女人跳水还跳上瘾了?
原本还在装晕的荣惠,早听到了声音,眼睫动了动,刚要睁开眼睛,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着急的声音传来,“这可怎么办才好?皇后到现在还没醒来。”
恪妃?
荣惠疑惑,耳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声音,“既然装了,就索性装到底。有些人是该给点教训了。放心,静妃识水性,她不会有事的。”
荣惠会意,当即一动不动地靠在宫女的身上。
“快传太医吧,皇后千金贵体,别得了风寒就不得了了。”恪妃很是忧心的说道。
旁边有宫女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荣惠装得很辛苦,脸上微微有些扭曲,这么大的太阳,得风寒的机率很小吧?
果然跟姑姑在一起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太能掰了!
但为了给某些人一点教训,荣惠很配合,谁让她们敢欺负姑姑?
顺治看着从水里面爬上来的狼狈女人,面色发寒。
目光瞥到那被救上来的宫女,沉眸说道:“扔她下去。”
如歌本来坐在地上喘气的,闻言,立即站了起来,瞪眼看着顺治,“你不是吧,还来?”
顺治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一个弧度,面无表情说道:“看来静妃的水性很好,再多救几次也不是问题。”
如歌翻了个白眼,啐道:“无聊。”
顺治皱眉,她却似乎没看到他不悦的面色,看着满池秀丽的风景,气恼的说:“你可以不要破坏环境吗?”
什么?
“你是因为这个,才将她救上来的?”顺治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然你以为我会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如歌切了声,目光瞥向那个叫彩香的宫女,“毕竟她对我的态度实在恶劣,当然也罪不致死,惩罚是必须的,不然以后我在宫里还怎么混?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跑来对我叫嚣了。”
顺治嘴角抽了抽,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大的肚量,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本色吧!轻哼了声,朝侍卫摆了摆手。
侍卫们这才停下要再次扔彩香的动作,全部肃容站在一边。
乌云珠跪在地上,袖中的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静妃竟然就是当日救了自己的那个女人?
她面色煞白如纸,本就羸弱的身体,这时不可抑止的抖了起来。
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吗?还没站稳脚跟,就纵容下人生事。
乌云珠无比悔恨,以致膝盖跪得麻了,也没知觉。
就在她懊悔,绞尽脑汁想弥补的时候,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她顿时一喜,连忙将手递过去,“皇……”
她话没说完,脸上的喜色立即僵在了脸上,因为那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女人呵呵的笑声传了来,“美人,我可不是皇上哦!”
入眼,是一个姿容绝色的美人,但她的美并不是那种弱质纤纤,站在阳光底下,带了几分阳光的美。
一身浅蓝色的裙装,梳着简单的二把头,微俯下身来,笑容可掬的看着她。
“我不是道德家,做不来以德报怨之事,但被人恩将仇报,我也是会伤心的,你说呢?乌云珠。”
乌云珠面色一变,旋即垂下头去,用她最柔弱的姿态,说出最可怜的话,“姐姐,乌云珠知错了,请您消消气……”
如歌冷眼看着她一身的洁白,如果性子能像衣服的颜色一样纯净无诟就好了。
可惜,这个女人并不是。
“呵呵,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你做错了什么,何错之有?”如歌笑眯眯的说,全然不顾自己一身湿透的裙装,正往下滴着水。
乌云珠面色一僵,眼角瞥了眼顺治,见他正看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
心里一动,顿时屈行两步,朝如歌磕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眼里的泪水也恰到好处的夺眶而出。
“都是我的错,平日里太过纵容了,所以才会导致她们有眼无珠,竟然连静妃也不识得,冲撞得罪了您,是我教导无方,我也没有面目再在宫里待下去了……”
乌云珠一边哭着,一边又朝如歌磕下头去。
如歌冷眼瞅着她的把戏,心道,乌云珠果然是个人物啊,居然对自己也这么狠得下心,瞧那洁白的额头上红紫一片的,一定教顺治很心疼了吧?
才这样想着,旁边人影晃动,顺治走了过来,面色沉蔼,狠狠盯了一眼如歌,伸手要去拉乌云珠,却被她避开了。
“皇上,妾再也没有面目待在宫里了,请皇上恩准,让妾自行出宫去吧!”
乌云珠可谓声情并茂,眼泪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外流。
看得顺治揪心不已。
“出不出宫,朕说了算。”他不容置疑沉声说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一干的人,“谁敢乱嚼舌根,朕定不轻饶。”
他说完,“啪、啪”一阵拍掌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说的太好了。”如歌拍着手掌,差一点就要吹起口哨了,“皇上与董鄂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说完,就拉着恪妃跪了下去,“皇上,您的美人受了惊,就带回宫去,好好安抚一下吧,臣妾等不相干的人,就先行退下了。”
说完,也不看顺治的脸,拉着恪妃又自行站了起来,目光环视一圈太液池的美景,无限惋惜的说:“阿恪,看来今日,我们的确不该出来的,美景没看到,倒是差点喂了鱼虾了。”
拉着恪妃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来看了眼顺治,“哦,对了皇上,臣妾听说,这个太液池的亭子,您赏给了一个美人。并且下旨说,这个美人弹琴的时候,旁人一律不得上前打扰。”
说完,如歌摇头哂笑,看着乌云珠,“以后,你就安静的弹你的琴吧,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又看向顺治,“臣妾一定会转告其他人,让她们不要再来太液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