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一个黯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我来了。”随着这道声音,一个年轻的蓝衣女子徐徐步入殿内,不是罗白英是谁。她冷冷瞟了罗白琼一眼,责备道:“遇事仓皇高呼,没有一点定力,这是罗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吗?没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罗白琼一指何当归,委屈道:“你说我干什么?这是她先挑起来的,说什么房顶上有人偷听,天本来就快黑了,府外又有官兵来抄家,我才一时被吓慌了神。”
罗白英不去看何当归,仍然用眼角斜着罗白琼,道:“我说的是罗家的女儿,你既然姓罗就好好听着记着,管旁人做什么?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吗?大街上有人喊老虎来了,你不问青红皂白撒腿就跑吗?”
何当归半垂着头,用舌尖化开口中最后一点酥糖,三人成虎?呵呵,罗白英到底是多活了十年,说起话来比罗白琼有涵养多了,可是说来说去还是在拐着弯骂自己在“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可是刚才自己确实看到,有半个人脸贴在气窗上向下窥探,只不过没人看见罢了。
“我也看见了,”孟瑄突然出声说,“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我还听见那人踩着那边的屋顶跃走了。”说着指了指左边的房顶。
于是段晓楼再一次腾空而起,飞出去查探情况,少时他拿着一块淡青色的琉璃瓦回来,亮给众人看,上面有一个清晰的黑脚印。关三小姐关筠接过他手中的琉璃瓦,分析道:“看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的脚印,而且身高至少在七尺以上,鞋印的花纹是方格状的,与晓楼哥哥你靴底的花纹完全不同,可以肯定不是你无意间踩过留下的。三日前扬州曾下过一场大雨,若是最近这三日间,罗府没有让人修缮过欣荣殿的屋顶,那这脚印十有**就是刚才偷听之人留下来的了。”
关筠的声音优雅从容,分析得也合情合理,于是听得所有人都连连点头,可是关白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三妹,你怎知道段少靴底的花纹是什么样的?”
“这靴子是我送给他的啊!”关筠理所当然地说。
“哦。”老太太、彭渐齐声应道,原来关三小姐和如廷伯府世子是可以赠送靴子的那种关系!
彭家兄弟跟段晓楼虽然称不上朋友,可也是常碰面的熟人,只见彭渐用手肘捅一捅段晓楼的腰,悄声道:“喂,恭喜你啊,终于脱离单身汉的行列了,手脚还挺快!”可这个“悄声”是以彭渐的角度去判定的,毕竟公鸭嗓兹兹拉拉的,想要悄声也做不到,于是在场的人全部都听到了。彭时咳嗽一声,伸手把弟弟拉回来,“悄声”责备道:“你安分一点,你讲得太大声我们都听见了。”成功把关筠和段晓楼闹成了大红脸。
孟瑄继续分析推理道:“刚才罗家三小姐一看见那个人就叫出了声,而段世子也立刻冲出去找人,饶是如此,依然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可见那人是个轻功绝顶的武林高手。”
“聂淳?”老太太和汤嬷嬷异口同声地猜道。他是罗府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而且除非老太太传唤,他是从不现身的,刚才会不会是他在屋顶上待命,不小心被三小姐抬头看见,惊叫出声,聂淳那种性子的人既不愿意见生人,也不愿意多做解释,才会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呢?想到了这里,老太太仰天叫道:“聂淳!聂淳?聂淳!”
平时喊一声就好使的这两个字,今天连喊了三遍也没有反应,老太太和汤嬷嬷狐疑地对视一眼。老太太突然想起,自从上回在听竹院中痒粉那次之后,她都没再见过聂淳,平时就算她不传聂淳,聂淳隔三岔五地也会在她脸跟前晃上一回。可掰指一算,她已经有七八天没见过聂淳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聂叔叔,”何当归突然开口道,“他靴底的花纹和这琉璃瓦上的完全不同。”
“嗯?”老太太、汤嬷嬷、彭渐和段晓楼四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知道?”莫非他的靴子也是你……
何当归打破了他们的想象,解释说:“一则上次在听竹院的茶水间,聂叔叔翘着个二郎腿,我正好瞧见他的鞋底,是那种螺纹状的花纹,脚掌处有短钉。二则我听母亲提过,聂叔叔在江湖上颇有名气,人称‘神行锋踪’,走路时必穿底部有短钉的鞋,以更好地发挥他的幻影步法。而这琉璃瓦上没有尖锐之物留下的划痕,想必不是聂叔叔踩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