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淳的声音有些低落,“兴许他也知道自己在外头航海,可能死在外头,便在衙门里留下了字据,说是若他死了,便把吴家的一切都留给您,您尽可以自立一个女户,改吴家为王家,甚至改嫁,只求您善待吴老太太……”
“这不可能!”
汤淳心想:您觉得不可能,我更觉得不可能。可我对您忠诚。
他轻声道,“这事儿,殿下与那表姑奶奶都是知道的,但他们都没与您说。殿下也许不愿意您卷入这档子事儿去,那表姑奶奶,想必是想吞了那家产了。这事儿怎么定夺,自然要您做主。汤淳就听您的吩咐。”
他痴痴地瞧着她。瞧着她为另一个男人黯然神伤,瞧着另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安慰。
可他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账房罢了。他身上最珍贵的,便是忠心。
却见她面色发白地忽然紧紧地攥住他的手,汗淋淋地问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将那些东西留给我?”
如果绝情,为什么不绝情到底。如果有爱意,又何必做出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来。
她觉得她忽然也看不清他了。
可是汤淳啊,用微微带些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又很快地低下了头,“也许大爷……心里头真的是有老板呢。”
他是知道的。他再知道不过。那吴景,好几次来寻他,威胁他不要靠近她。一个男人不是深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变成那副样子的——变成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明明晓得是枉然,偏偏要去做。
他喜欢她,似乎唯独她不确信,唯独她不晓得。虽然大家都晓得他是活该,可是现在他都死了,同作为男人的汤淳,也感觉到微微的兔死狐悲的感觉。
“你要我相信,他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吗?”她眼睛里头蓄满了泪水,带着不敢置信。
是啊,她哪里敢置信。他何曾做过一件真正为她好的事情。两人早就渐行渐远。支撑着那卑微的情意的,都是往昔。可她宁可相信,他是为了让她帮忙照顾自己的母亲——这样想起来,心里头也好受许多。
汤淳问道,“那咱们要接收那吴家的产业吗?”
“要!怎么不要!”王翠蓉都带些恶狠狠的语气,“那李春宜,也忒可恨了些,怎么能够让她好过!我纵使将那银子全部施舍给穷人了,也不便宜了她!”
汤淳没有说出口,但她猜都能猜得到的事情,便是她对吴老太太,想必也很不怎么样。谨小慎微了那么多年,一朝能够扬眉吐气了,还不可劲地虐别人啊!
王翠蓉猜得并不错,那李春宜面上还做着贤惠的表妹的样子,披麻戴孝一个不少,只是私底下,心里头却得意地紧。她依稀觉得,虽然表哥死了很可惜,但对她来说,却也不是一件坏事。当初他活着的时候,她可么与这般快活。
紫苑想要劝劝她,却被一把给止住,“得了,现在咱们好好过日子,你还要考虑那死老婆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