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心里纳闷,前不久不是听说皇上给太子定了太子妃,正是斛律伯伯家的女儿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悲戚。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大臣也只是低着头,汗珠子直往下冒,前不久,皇上找了个术士,看天象说有白虹贯日,是有人造反的迹象,又不知从哪里听了几句谗言,他便将乐陵王高百年召进宫里,自己喝了些酒,让人拖着高百年,边走边打,结果给活活打死了手段极其残忍,不巧的是高百年的妃子性子又倔,听闻后大哭不止,不眠不食,没出几天也就香消玉殒了。
下朝后,长恭从零零星星的议论里大体把这件事知道了,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斛律光,这位伯伯脸上的纹路已经是那么明显,似乎依旧能看到他在战场上的意气风发,只是此时,他却让人感到他老了,带着几分疲倦。
脚步快了几步,上前:“斛律将军。”
斛律光转过头,神情里明显有那么一瞬的呆滞:“啊,是兰陵王啊。”他勉强笑笑。
长恭嘴巴笨,叫住了斛律光,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话:“将军节哀,我们家,很对不住。”
斛律光的脸上有了几分光彩,这个孩子,心地同他们家的人似乎还真是不一样:“都是命数,凌雪命不好,我不怪别人。”他瞧着长恭,“王爷,我很感动,但是,王爷我还是希望日后你不会有这等仁慈。”他的目光放远,看着昭阳殿的方向。
烈日炎炎,柳垂河岸,在邺城皇宫里,似乎每一个人都要有一种恐惧,就是可能下一个时刻,就不复再见到眼前的一切,所以每个人,每个人都要留些心思,不为别的,只为活得长久一些。
子萱本来一直为长恭担心,这家伙不会撒谎,不知道万一皇上问起来他会怎样回答。
好在没多久便见到他回来了,看他没精打采,还以为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在心里又暗暗有些自责。只见他回来,便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子萱自己拿着李子吃,边吃边用眼神瞟他,终于忍不住了:“长恭……”
他看着子萱,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子萱,我们……去一趟乐陵吧。”
询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子萱隐隐觉得不对:“怎么了?”放下手中的李子,走过去,蹲在长恭面前看着他,“长恭……”
“高百年死了,九叔打死的,乐陵王妃也殉情,随他而去了……”他不再隐瞒这些悲戚,这些残酷,语气里都是格外的冷冷凉凉,心里的悲哀不是因为同乐陵王有多么深厚的兄弟情义,而是……物伤其类吧。
仿佛是晴空一道霹雳,子萱喃喃:“怎么会?怎么会……”那个憨厚又单纯的少年,那个明朗讨巧的女子,他们那么那么的鲜活,怎么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故人?!她拥着长恭,很用力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