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窈苦苦小笑道:“良人?谁是我的良人,我没有良人!”世民听了,便走上前去,看着她的眼睛,重重说道:“你有!姑娘,我从你的不善撒谎的眼睛中看出来了!只是现在的你,不敢去走从前的老路,只因你,怕受伤害!”
赵舒窈听了,便喃喃自语道:“是么,会么?我真的是这样么?为什么我的姐姐这样说,父皇也这样说,连……他也是这样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能从我的脸上,看得出我的心思!明明我是掩饰隐藏极好的……”世民靠近她说道:“既然我和姑娘是陌生人,自不会走进姑娘的生活中去!是以,姑娘如果心中有人,不妨告诉了我,我帮姑娘合计合计,排遣排遣!”世民如是说道。
赵舒窈听了,便道:“我果然是心中有人么?可是我的心中明明不曾有爱,只有深深的伤痛!我只有痛,何来爱?”她似是心有不甘。世民听了,便在后叹息了一声,心中说道:舒窈,恨得反面就是爱!你心中的恨有多深,你的爱意就有多深!当下他便笑道:“那么,姑娘打算如何去化解的伤痛?嗯嗯,让我想想,出家为尼,或是隐居深山?”赵舒窈听了,便摇头笑道:“我是不会这样沮丧的!现在的我,只不过想早些回到我的赵国!回到我的故乡去,我已是在外面飘零的太久了!”
澹台世民听了,便黯然道:“看来,姑娘你是什么都已是想好的了!我是多说也无益处!姑娘,还请好自为之罢!”赵舒窈看了看世民,感叹道:“世民,要是在我回到赵国前,你恢复记忆了,那该是多好啊!”澹台世民听了,苦笑道:“这留不住的往事,与其放在心中,倒还不如失忆了的好!”
舒窈听了,觉得这话很不对劲,可是须臾之间,又想不起什么话儿来质疑。她便对世民道:“不管怎样,世民,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总是音讯全无!你常来看看我罢,不管我现在是在雅国,还在以后在赵国!”她看着他,似有鼓励之意。
二人默默注视了一会,赵舒窈便重又骑上马,朝着雅国皇宫的方向而去,世民一时忘情,便在她身后遥遥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她听了,头也不回,只是口中说道:“我就算离开雅国,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去,我是去向澹台建成辞行的!”
她到了龙吟宫偏殿,靠着榻上默默休息了一会,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闭上眼睛都知道,澹台建成进来了。澹台建成看着她,木然说道:“你回来了?”她听了,眼睛也不抬,只是麻木说道:“澹台建成,我要走了!”澹台建成听了,不由闷闷道:“这脚是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既然决定要走,为何还要回来?”赵舒窈此时睁开了眼,笑着说道:“我当然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并不想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这话听在澹台建成的耳朵里,是那样的别扭,澹台建成上前道:“舒窈,其实你还和从前一样,还是喜欢刺激我,是不是?”他将身子朝她靠过去,顷刻间,她的身子便就被她抱住。赵舒窈羞恼道:“澹台建成,你不要这样!你将手放开!”澹台建成看着外面悠悠的天色,殿中也是空无一人,他悲哀笑道:“我知道你要走,我阻拦不得!不过,你总该给我一个临别的纪念才行!不然,我会惆怅好一阵的!”
说完,便将她拥在怀里,对她轻吻了起来。赵舒窈想反抗,无奈澹台建成气力极大,她是半点反抗不得。最终她想着,算了,就让他得逞去罢!反正自己是要走的了!澹台建成将她身子箍紧,对她的吻也是加深了。窗外,依旧是明媚绚烂的天,繁华缀锦的宫殿。二人缱绻了好长时间,澹台建成方才放开了她,噙着泪花说道:“好罢!你若要走,即刻就走!我已经不会挽留!”
她听了他这话,哀哀地看了他好一会,想要把他的整个形貌都镌刻在心里似的,终于,她将衣服整理好,拂好头发,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走了!”说完了,头也不回,就大步走出了殿门。
尘归尘,土归土!
既然一切都不可留,莫如就让她远去!
澹台建成立在空殿之上,面无表情,不发一言,默默看着她远去,以至不见。
大殿之外的赵舒窈,此时已经驾马驶出了皇城,她的眼睛,虽弥着一层水雾,可是神情却不悲戚,反而,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目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她边驾着汗血宝马,边吟唱着陶渊明的诗歌。
她的心只想快速恢复宁静,到了晚上,待要走过苍山之南的丽水之时,她方觉得自己的心,是沉坠到海底般的疼痛。她对马儿说道:“我放你自由了!你这样的马,还是要回到高原岐国国去,才是自由的!你走吧,我要回乡了,你也回家罢!”
汗血宝马听了她的话,口中便嘶叫了几声,仰天长啸,又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脚,恋恋不舍了一会,看了她几眼,方大步朝前,撒开蹄子,狂奔而去!她在后,微笑着看着马儿走远。
上了渡船,她走到舱中,到了晚上时,她蜷缩在舱中一角,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她被这颠簸的河水拍打的胃里翻腾!可是,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深夜降临了,天上闪烁的繁星,将点点星光投射到这清澈的河面上,犹如人的明亮眼睛!闪闪烁烁、随着水波摇摇曳曳,却又无处不在。
她从舱中的窗子边,已是看到了这一切,心中想起了一个人,也是这样的眼睛,忽然她便抱住胳膊,嚎啕大哭起来。渡船徐徐驶进丽水河的中心,在这苍穹之下,显得是那样的渺小,简直就是茫茫河水中的的一粒砂砾,而赵舒窈的哭声,早就被这拍打的水声,湮没到悄无声息的了。
渡船终于在经历了几天几夜后,到了丽水南岸。赵舒窈终于憔悴地从舱中走出,她回过头来,遥遥看着身后的滚滚河水,心中默默说道:别了,雅国!
这日清晨时分,她上了南岸,她重又站在这片她曾经北上和亲的土地之上,心里是感慨万千。她看着这脚下沾着她鞋子的红泥,这样颜色的红泥,只有赵国这南方之国才独有,心中便生出几丝亲切之意来。
纵然她是这样低调,这样想不惹人注意,可是她回赵国的消息,还是悄悄地传开了。在赵国百姓的心中,和亲死而复生的赵舒窈,已经成了传奇。
待她走过了这岸边,只是步行,往赵国都城走时,沿途便就受到了百姓的一路款待!她也觉得惊奇,他们并没有见过她的容貌,这是怎么认出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