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的流言事件,虽说巧妙而隐蔽,但这种事件很难控制,就是始作俑者,也无法控制事件的影响力和影响范围。
他只能在暗处散播出去,而传言能流传到什么程度,能到什么范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力和结果,被算计的人固然不知道,就是躲在暗处那人,也只能听天由命。
但这一次,就明确的多,目的性更强的多。
因为上一次,那人是顺水推舟,所以隐在暗处,便难以查找,周宝璐到现在都还没线索。但这一次,那人既然出手挑起事端,要抓他的狐狸尾巴就容易多了。
正好顺藤摸瓜。
她看的清楚,有人是不想走的,可是自平宁长公主觉得尴尬而指一事走了之后,带走了几个毫不犹豫的,这几位,就不用提了。
剩下的,固然是有想看热闹不想走的,但也的确是有不怀好意注意着这事件的,虽说掩饰的非常好,但仔细观察之下,还是看得出蛛丝马迹的。
周宝璐本来就是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自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自己的父母身边靠不住,舅舅舅母虽好,前些年掌家的却是杨夫人,难免有点寄人篱下的说头,周宝璐没有用很久就学会了从细微的动静里分辨别人对她是好意还是恶意。
而这个时候,她有意放任了事件,按兵不动,果然就有人有点焦急,等着她要怎么应对。
这跟纯是喜欢看热闹那种放松的感觉是不同的,焦虑和放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众人都不好意思坐下去,纷纷出去之后,周宝璐才转过头来,这个时候,面对杨夫人的哭闹,她还笑得出来:“外祖母也不用哭了,不就是请太子爷把七姨父召回来吗?回头我就跟太子爷说便罢了。”
杨夫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刚刚见在场众人都走了,她闹了半天,外孙女儿无动于衷,越哭越心慌,人都走光了,她能挟制周宝璐的法宝还有什么呢?
难道……难道她真的不怕这不孝的名声?
她可是太子妃呀,太子妃不孝,自然要连累太子,皇帝最怕什么?自然是最怕儿子不孝,尤其是太子。
李家夫人跟她细细的讲过,太子妃刚有了专宠善妒的名声,绝对不敢再背一个不孝的名声,这个名声,比专宠善妒更为要紧,如果不用这个法子拿捏她,那就再没有办法了。
她还记得李家夫人那语气:“您又不是她亲外祖母,与她不过是个面子情儿,就算您顾及着她的名声,悄悄儿的去求她,她又拿您当回事儿不成?”
真是听得人怒火中烧。
幸好还有名声这个杀手锏,越是高位越要名声,杨夫人十分有信心。只是先前那个局面,她还有些不安起来,以为这样都不行,这会子,才总算放了心。
果然李夫人说的对,她怎么敢不要名声呢。
她的举动,周宝璐都看在眼里,便笑道:“外祖母这会子须得梳洗一下,在这府里,连个女主人都还没有,未免不便,且我听说外祖父身子不好,外祖母出来这一会子大约也不放心吧,倒不如索性回去的好。”
杨夫人还并不想走,曾氏走过去低声道:“夫人这样哭了一场,这样多人看见,回头见了人,岂不尴尬?就是太子妃娘娘,也不好意思的,横竖娘娘答应了,您也该给娘娘一个脸面,倒不如听娘娘的意思先回去,也哄的娘娘喜欢。”
这话说的也是,杨夫人最大的目的达到,想着,给周宝璐一点儿脸面也无妨,不过她还是回头道:“既如此,我先回去等娘娘的好信儿,若是娘娘失信,须怪不得老身不给脸面。”
曾氏只想掩面,静和大长公主本来冷冷的脸色都破功笑出来了。
周宝璐反而恍若未觉,她的思绪都在先前的事情上,居然没什么感觉,只是漫不经心的答道:“外祖母放心便是。”
杨夫人这才志得意满的走了。
陈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过来道:“娘娘既要答应,何不早些应了母亲,也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周宝璐笑道:“我也得想一想啊,这事儿本来不是该我管的,我得想想是不是有法子,若是没想好,我怎么好答应呢?母亲说是不是?”
陈氏忧虑道:“后宫不得干政,你不答应也没有错。不过照管亲戚,原也是应该的,唉,你好生与太子爷商议,若是不好,千万不要勉强,就打发人带信给我,我回家给母亲赔罪去就是了。”
周宝璐笑着叫她放心。
三皇子合卺礼后,周宝璐进洞房去看了一回新娘子,与她说了些话,就未曾多留,与皇太子一起返回宫中。
进宫后,皇太子夫妇一起前往勤政殿,与皇上请安,太子妃脱簪谢罪。
太子妃娘家外祖母,因思念出嫁女,言太子妃应上禀太子,将其夫婿调任帝都,太子妃惶恐,上表谢罪。
皇上道:“你已知不妥,何罪之有?虽说子女不言父母之过,但忠君为上,规劝外祖母不涉国法,正是孝顺的做法。”
亲手取了桌上如意赏了太子妃。
且看在太子妃的脸面上,并没有下旨申饬杨氏,只给了武安侯陈旭垣一道口谕,应好生管教其妻。
太子亦怒,奏曰:“既然杨夫人如此思念女儿女婿,不如叫薛世元辞了官职,回帝都伺候丈母娘罢了,倒也免得叫太子妃为难。”
皇上笑道:“太子果然是伉俪情深,只是如此一来,岂不作实了太子妃干政?为着太子妃,调动了朝廷命官,自不妥当。”
太子受教。
一时父慈子孝,勤政殿和气融融的一幕很快传遍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