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夏日晨阳已高照,万物勃勃生机。
已是连续许多日,钟离墨璇每日下朝,便直直地奔着扶玉轩而去。
薛梓喻知道他这些日子心事深重,也不多问,只是为他备了酒,等着他来,待他醉了,再将他安置着睡下。
她知道这些事,她问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好生照料他,陪伴着他。
院中紫薇花开了,总会在悠悠夏风中,轻巧地旋舞而落。
小宫娥玉谨执着纨扇在花下扑蝶,见了钟离墨璇过来,吓得慌忙跪地,“奴······奴婢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
钟离墨璇阴着一张脸,朝她挥挥手,以示免礼。
薛梓喻已经放了手中针线,迎了出来,一边朝着钟离墨璇福了福身,一边给了玉谨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备酒。
钟离墨璇对她的眼神心知肚明,开口道,“不用备酒了,今日沏些茶吧。”
薛梓喻对着玉谨点点头,便与钟离墨璇一同进了屋子。
“今日怎的不喝酒了,嫌我这里的酒不好喝?”薛梓喻笑着将纸条推到钟离墨璇面前,眨了眨眼。
他阴沉的面容上,卸去了些许严肃,挂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前些日子总是难眠,夜里睡不着,借你这里的酒方能安心入睡;至于今日······朝中又起了些波澜,只有喝你的茶才能清醒思考。”
两人说话间,小宫娥玉谨已经将茶水端了上来,小心翼翼替二人斟上,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如今玉谨也已经十四了,虽然依旧稚气未脱,相较于从前的贪吃爱玩的孩子心性,变得愈发知进退、懂礼数。
钟离墨璇看着她关了房门,才又看向薛梓喻,“你可知,朕这几日为何难以入眠?”
“许是因为那个和我样貌相似的女子?”薛梓喻大大的眼睛中带着追问,手中比划着。
钟离墨璇点点头,沉吟道,“朕这几日,一直在想着是否要将她夺回来,可是,朕又害怕她会不开心,因为那日朕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表情里没有欣喜,只有疏离。”
薛梓喻端着茶盏轻抿一口,闻言,捻着茶杯帽的手顿了顿,执起面前的狼毫笔,润了笔尖,只写了四个字,“时机未到。”
“你是说,这件事情,如今还不能妄动?”钟离墨璇问。
薛梓喻微低螓首,露出肯定的眼神,又写道,“南越未灭,皇上因着林洛雨与陆怜君的事情,已经得罪了左相与陆太尉,这件事情,暂且放一放,也好从长计议。”
钟离墨璇看着白纸黑字,有一搭没一搭浅酌着盏中茶,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朕原不该这样失态。只是每每思及朕与忆薇的这段错过,便十分悔恨罢了。是朕没有珍惜唯一的机会,没有去普生寺赴约,也是朕为了在顾氏一战中,稳住恭仪亲王的立场,将她赐婚给了珩王爷,如今,朕也只能随了她的心愿,让她嫁入恭仪王府,再不舍,又能怎样?”
那个钟离墨珩在大庆宫外立了整夜之后的清晨,他将他请入了殿内,答应了他的请婚,而条件则是,让统领三军的珩王爷在顾氏叛乱那一日,助他一臂之力。
忆薇,我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利用你来要求钟离墨珩助我一臂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