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岸低沉的声音在暗夜之中,显得空远而模糊,一瞬便被冬风吹散。
忆薇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喝酒,也没有开口说话。
巨大的荒风穿过她单薄的身躯,不遗余力地将她的心脏席卷一空。
真的是空荡荡的呢,什么都没有了。
充斥在四周空气里的,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那气息可以称之为绝望。
那是我对你的绝望啊,钟离墨珩,你嗅到了吗?
半晌,她吃吃笑道,“不对啊,阿慕,我喜欢的人,他叫青哥呢!你知道吗?我也不叫忆薇,我叫笑语。清歌笑语,曾经说好的,是永远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慕知岸星辰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哀伤,他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女子,喉咙里像被冰雪封冻,凝固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要安慰她,急急地喝着酒想要冲破喉间的封冻,却听到忆薇絮絮叨叨地又说,“可是,我的青哥被我弄丢了,六年时间,足够和一个人背道而驰着走的好远呢,而走不远的只有我对他的思念。从前,我没有再次遇到他的时候,我对他的思念真的太过美好,以至于······以至于我再次遇到他后,那种美好全部被颠覆了,我才知道,思念原来也可以这么难过!”
她的字字句句,说的那样平淡,甚至还带了些自嘲,慕知岸却让感觉像身处于黑洞一样的深海底,是啊,他的嫣儿也被他弄丢了呢!
绿萼梅还在吐着香,纤弱枝叶在暗夜交缠成解不开的谜语,寒风里,霜雪浓。
明嫣身披一件月白斗篷,自风雪之中缓缓行来,烈风卷过,斗篷帽沿的细软绒毛也轻轻颤抖,像极她此时的心境。
将怀中捧着的两件貂裘为亭中把酒的二人披上,她并未多做逗留,而是静默无声地独自返回了客栈内。
今日,嬉雪之后,她与慕知岸又起了争吵。
其实,也算不上是争吵。
只是,又有些不痛快罢了。
她知道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是他们矛盾的导火索。
却又不能将它向他言明。
她想,总有一天,到那么一天,他会明白她,也必定会原谅她。
她是为了保全他们之间的所有啊,是所有的一切。
忆薇并未瞧见明嫣过来,待她为她披上狐裘时,才回头瞧了她一眼。
她没有想到会是明嫣,握着酒壶的手稍稍一滞,本想对她道一声谢。
可是,话到口边,却被明嫣和慕知岸之间那股奇异的气氛,挡了回去。
看来,今夜的伤心人,不只自己呢!
她在心内苦笑一声,举着酒坛,“罢了罢了,今夜比我还要苦闷的,恐怕是阿慕你呢!今夜,不醉不归!”
慕知岸亦握着酒坛,与她轻轻一碰,一向低沉悦耳的嗓音,有些喑哑,“谈不上苦闷,只是有些心疼。”
说完,他仰首饮酒,酒液倾泻而下,或钻入他的唇齿间,灼伤他的喉,或细细碎碎洒在他的衣襟上,衣带也沾了醇酿。
忆薇似是不甘示弱般,也大口地喝起来。
阿慕是她在北齐交的第一个朋友,是将她从尴尬境地解救出来的那个人。
他从未伤害过她,反而一次次地帮着她,因此,在她的心里,早已将他当做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