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李玄风终于大怒,“安青颜?你好好想想,当年你在艾月轩被韩国夫人所害,是谁最后放了你又救了你,是谁拼尽全力在永巷阻止你入宫?你住在恋橘宫内,是谁千方百计保全与你?你每每被父皇觊觎,又是谁替你强出头助你化险为夷?我连太子都不要了,只一心一意想要保全与你,可是你呢?你不但颠倒是非,爱上仇人,还恩将仇报,总想着要害我,想着怎么从我身边逃走。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猜不透,你将玄聪接回恋橘宫,不就是想利用他逃出去吗?玄聪的打洞绝活世间罕见,倭寇大营都困不住他,我这区区后宫又岂能困住他。若是你心生离念,他拼死也会打洞助你离开,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你被他拐走吗?休想!这一世你只能是我李玄风的娘子,是后唐的皇后,任何人都别想从我手中抢走你。实话告诉你,这恋橘宫的寝殿,早已不再是当年那般脆弱,我知你迟早会利用玄聪,在你返回长安之前,便命人浇筑了生铁,如今,寝殿和东西厢房便是一块铁板,别说是玄聪,即便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天哪!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个疯子,李玄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就因为他洞悉了玄聪会打洞的绝技,就因为他听闻了玄聪当年打洞入倭寇大营救我的事实,便管中窥豹地认定我将玄聪带回恋橘宫是要密谋逃跑。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加多疑残忍之人吗?
玄聪啊?竟是我害了你,是我的一时情难自禁害死了你,你可会怨你的橘儿?玄正?你会不会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玄聪,为何不让我死掉?为何死的人会是玄聪?
“李玄风,你这个杀父弑君兄夺弟妻的混蛋,我不会嫁给你,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你,我这一世是玄华的妻子,下一世依然是他的妻子,你休想让我爱上你,即便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恨意如滔天潮水泼头洒下,拼出最后一口力气,我仰天呼啸:“李玄风?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你会下地狱,一定会下地狱!”
“老天爷?”冷冷地看着我,李玄风咬牙道:“在后唐,朕就是老天爷!朕告诉你,朕想要的女人,便是死了,也是朕的女人,哪怕你不爱朕,你也必须得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地陪在朕的身边。朕既然能做到今夜独自翻墙来恋橘宫寻你,便迟早都能要了你,朕不管你眼下爱着谁,你的身子和你的心,迟早都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拎小鸡一般将我拎出西厢房,无视浸染和守夜的宫人惊诧的目光,李玄风一脚将寝殿的门踹开,狠狠地将我丢在床上,“你恨朕也好,怨朕也罢,如若想杀了朕,那就将力气养足,朕等着你。今夜,朕先放过你,下次再来时,朕便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说完,他便拂袖离去了。
从黑夜坐到白日,再从白日坐到黑夜,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坐了多久,我只是蜷着身子抱紧自己静静地坐着。
我不敢睡,只要一闭上眼睛,我便能看见玄正倒在血泊里,看见玄华倒在血泊里,也看见玄聪倒在血泊里,无一例外,他们直到停止呼吸,都不曾闭上眼睛。玄正满眼的心疼和满足,玄华的痴迷和超脱,玄聪的惊恐和疑惑。他们是那样的不舍,却是那样的坚定,即便是玄聪,最后那一刻,也不曾有过半点的后悔。他们疼着我,爱着我,亦护着我。我带给他们的是痛苦和折磨,他们还给我的却是性命。
我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这样坐着,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来福前来探视了很多次,每次都在门口停下,浸染冲他摇摇头,他便唉声叹气地离去。
浸染将膳食端上来,撤下去。再端上来,再撤下去。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她终于跪在了我面前。
我的目光没有看向她,不是不看她,我是看不到,我只能看见玄华、玄正和玄聪的脸,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我听到了,像是有人故意要将玄华、玄正和玄聪从我身边撵走一般,我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七小姐?您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伤心也好绝望也罢,但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你活着,才能替他们报仇,才能替他们讨回公道!”
报仇?是的,我要报仇,从玄正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心一意想要报仇。可是,我发现报仇是那样艰难,我越是愤怒,失去的亲人越多。如今,我该找何人报仇?
“报仇?报仇……”
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她将我从床上扯下来,让我的双脚落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她。
我看见浸染在哭泣,“七小姐?你醒一醒,你怎能就这样忍受下去,看着他这样折磨你?看着他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害死?你要坚强起来,要为定南侯、威武侯和宝宝报仇啊!”
“报仇,我要报仇!”我猛地抱住浸染,急切地说:“浸染?你帮我好不好?帮我找来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帮我寻个匕首过来,随便是什么,只要能杀死他就好,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七小姐!不能啊!”浸染捂住我的嘴,低声说:“他是皇上,他武功高强又有那么多人保护他,您杀不了他反而只会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