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诸人一听穆远峰是穆青山的长兄,立时便不敢小觑,长安穆氏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身为穆氏传人,必有深藏不露的真本领,杀了当真可惜。
不过穆远峰到底是朝廷钦犯,此时谁也不敢说出将他留下的话。
我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平素里做事我从不这般冒失,今日真的是被火炮的事情逼急了,才会顾此失彼。
想我机括营自成一军,何必到这里来找玄华和玄正点头?倒不如直接将穆远峰藏在机括营中与我们好好研习火炮,待火炮造出来之后,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再去求玄华和玄正饶了穆远峰的死罪岂不是万全之策?
然,我方才只想着能让穆远峰名正言顺地进机括营,又怕莫亮起的人追到这里来,所以才会临时乱了方寸。此时想来,好不后悔。
不过这世上原是没有卖后悔药的,我便单膝下跪给玄华和玄正叩了个头,“大将军、威武侯明鉴,蓝焰绝不敢妄言,如今大战在即,后唐能助我造出火炮的仅穆远峰一人,他虽是朝廷要犯,却杀不得。还请大将军、威武侯看在末将的薄面上允他在军中戴罪立功。”
玄华面色铁青,狭长的凤目微眯着,深邃悠远,看不出情绪,我却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玄正却深吸一口气冲玄华拱手道:“大将军!既然蓝焰为我寒城三军将士忧心,我们何不给他个机会?”
玄华面色不改冷声问道:“若是穆远峰造不出火炮呢?岂不是……”
我打断玄华的话,朗声道:“若是穆远峰造不出火炮,末将甘愿与他一同受死!”
此言一出,在座皆惊,穆远峰更是锁了眉深深地看着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不会怕死,估计他不解的是为何我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信赖。
我无法解释,我不是信赖他,而是信赖穆青山,更是信赖我自己的眼睛曾经看见过的事实。
张秉正已跳将起来嚷道:“不可!这等莫名其妙的军令状蓝颜兄弟立不得!”
我呵呵笑道:“先前张将军不是还强逼我立下军令状么?如今我有了七分把握为何反倒不允了?”
他一时语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倒是玄华,接过我的话头道:“张将军所言极是,此事不可行,七分把握到底不是十分,这军令状立不得。”
我点点头,“那便不立了,反正此人蓝焰是要定了,你们答应也得给我,不答应亦得给我,蓝焰这就带他去机括营找穆青山一同商议研制火炮之事,诸位还有什么疑惑和不满,都等火炮造出来之后再追究吧!”
说完,我也不等玄华表态,直接拉了穆远峰大步迈出营帐。
出得营帐没走出几步,却见广善满脸钦佩地看着我。
我不由脱口问道:“广善将军?方才你为何不在帐中议事?怎地在外面守着?”
“大将军让我巡查粮草准备的情况,我尚来不及进账。”
“那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点点头,我便笑着转头看向身后的穆远峰,“穆大哥?你可敢与我共同赌这一赌?”
穆远峰虽不知何为火炮,但见我们方才在大将军帐内说话句句不离打仗,倒也猜出此物非同一般。遂想了想道:“蓝千总所说的火炮可是伤我兄弟的东西?”
“正是!”我喜道:“此物我们虽造不出来,但却从倭寇手里夺了几门废弃的来。两月前我军曾与倭寇大军在黑山关口一战,虽大败倭寇凯旋而归,但却因有这火炮助威,我军损失五万将士,实在是惨胜啊!穆青山便为了此事茶不思饭不想,早在两个多月前便因打造火炮时失手被炸断了一条手臂,所以今日,我才会未征得穆大哥的意见下便擅做主张,允了这个难题,穆大哥可会怪我?”
穆远峰已将事情前因后果听了个大半,他自身又聪慧异常一点即通,当下早已想得通透,爽快地应道:“无妨!蓝千总倒是个痛快人,甚合我意,我随你回机括营便去看看这个叫火炮的神器,一日造不出火炮穆远峰便一日不离开机括营,若此生都造不出火炮,便以死谢罪!”
“穆大哥严重了!”我忙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咱们待回了机括营与穆青山好好商量商量再说。”
说完,倒忘了方才问广善的话,只管拉了穆远峰便走,走出数丈,才想起广善,遂转头朝他挥挥手,嚷道:“广善将军先回吧!待有时间再向你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