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的亲笔手谕?李玄风该有多恨玄华,才会亲书这么多手谕张贴在寒城和陀城?亏我逍遥自在地准备行走江湖,竟对此未闻未问。
不及他们说完,我便匆匆赶往菜市口。
果然,那里的一根石柱上张贴着当日李玄风弹劾玄华的手谕:“永和帝元年,定国大将军李玄华奉命驻守寒城抵御外侵,然其不顾三军将士性命,狂妄自大,目无朝纲,罔顾人情,监守自盗,误国殃民,其罪当诛!然,念其驱逐倭寇有功,遂革去李玄华定国大将军一职,着其在西南总兵杜良贤麾下戴罪立功……”
仿佛五雷轰顶,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李玄风!他终于找着理由动手了。
什么狂妄自大,目无朝纲?明明是他看玄华不顺眼,势要拔出这个眼中钉。什么罔顾人情,监守自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他早已料到玄华会有此番作为,故意拖延朝廷的救济吧?什么误国殃民,其罪当诛?是怕玄华功高盖主,有朝一日在西南自立为王无法管制,遂才如此托大,誓除之而后快吧?
想当日玄华早料到有此报应,却依然我行我素,将寒城大营麾下数十名将军全都置身事外,舍却自己成全了其他人,他竟给自己铺就了一条绝路。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便是我一直猜忌不信任的玄华么?他纵然负了我,却何尝负过三军将士,何尝负过天下人?
杜良贤总兵是否知道此事?姚飞虎将军是否知道此事?张秉正将军又是否知道此事?他们为何不上书朝廷陈表?为何无一人站出来帮玄华说话?
难怪昨日玄华会那般绝然地放手,难怪我欲委身于他,他却抵死不肯接受,原来不是他不愿接受,而是他不能接受,他是怕害了我吧?
玄华?我的玄华?我眸中射出冷冷寒意,你竟不告诉我,事已至此,你都不告诉我!在你眼中,我安青颜是何人?
倘若你有三长两短,你让我岂能独活?
一把将石柱上李玄风的亲笔手谕扯下来撕得粉碎,我咬着牙转身便往客栈走。
我要回去,回到寒城大营去,不管是以郎中蓝焰的身份还是以女子蓝颜儿的身份,亦或是以安青王府七小姐安青颜的身份,我都要回去。我要回去握住玄华的手,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战。
如若此番他无法洗清罪责,那我便与他一同领罪,他生我生,他死,我亦随他共赴黄泉便是。
至于李玄风,就让他见鬼去吧!
才走出菜市口,便看见前面偏僻小巷中出现一抹白色身影,并没有发现我,只背对着我匆匆而行,一身傲骨,疑似玄华。
玄茂?他怎么独自一个人在此?蒋信呢?蒋信是他的贴身侍卫,此时,没有伴随在他身旁,可见,他要办的事情,或要见的人是十分隐秘的。
心头焉地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许,我可以借此机会对玄茂做点什么。我不会伤害玄茂,也自认为没有能力伤害他,但我可以吓唬他一下。到底,玄茂在我心中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嫩娃娃。
蒋信在,我无论如何都不敢动玄茂,可蒋信不在,我便可以冒险一试。
左右看看没有人,我迅速从衣襟上撕下一角,蒙了脸往前扑去。
多亏了这几个月在军中行走,虽没参与过将士们的练兵,但每天辗转于各营各帐中给大伙儿看病,我的身子骨硬朗了些,腿脚也比之前有力。没走多久,竟赶上了玄茂。
玄茂走得虽急,却仍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许是因现下是白天,他以为是过往行人,遂并未转身,只是微侧过身子给我让出了一半路。
只是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可能借他的道?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我袖中匕首已出,先发制人地抵在了他的腰间,一只手臂死死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做这个动作实在有些困难,这一年多我的个子长了不少,但玄茂长得更快,身量已不输玄华玄正了,比我竟高出近一个头。我这般用刀抵住他的腰眼儿,还要用手臂去卡他的脖子,非但没有多少杀伤力,自己还得踮着脚,脚下的漂浮显而易见。他只要顺势来个过肩摔,便能解除腰间的危机,还能将我一并拿下。
果然,他惊呼:“何人?”大掌反手便向我双肩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