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夜深,安承少甫一推门而进,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气,他眉心一紧,不动神色的继续往里,手里拳头却渐渐捏紧。
越往里走,鼻翼间的血腥味就越发的浓厚,他心头一凌--吕青。
不及多想,黑暗中已有三把大刀朝他看来,劈头盖脸毫不留情。
他灵巧闪避躲开,月光下的是三个蒙面黑衣人,他眼底聚了冷冽寒意,不等三人再度进攻,已徒手而上,冲着一人的门边打去。
大约那三人不知道他居然不逃跑而是主动迎了上来,一时错身不防,挨打的那人门面上接了扎扎实实的一拳,闷哼一声,往后倒去,手里的长刀也哐当掉了地。
安承少脚尖一提,那刀子就到了他手里,另两个蒙面黑衣人见状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安承少手里长刀一挡,挡住了其中砍向他的一把刀,身子一闪,另一把刀擦着他的肩膀,削落了他一片衣服。
这两个人,显然都是练家子,身材魁梧高大,每一刀下来都是狠毒,若不是安承少也有些功夫而且躲避的快,恐怕刚才半个肩膀就要给削下来。
地上的人,也已经站了起来,从靴子上拔出一把匕首,冲安承少普扑来。
安承少闪身躲开,手中长刀嗖然飞出,速度之快叫人无法躲避,那长刀直接钉入了拿匕首扑来的人大腿,那人惨叫一声,其余两人错神之际,安承少一个灵巧后翻,退开几步,一手操过一根长棍,冷看着眼前两人。
“谁派你们来的?”
“废话少说,拿命来。”
两人又举刀飞扑过来,安承少长棍左右舞动,两人没得到好处,倒是被打了几棍子,嗷嗷吃痛的喊叫起来。
安承少一个飞步上前,以棍子为轴,杵着棍子飞身而起,将其中一个踹飞老远,砰一声撞在树上,疼的那人一口鲜血顿然喷出,另一人见同伙一残一伤,早没了之前的气势,拿着长刀和安承少对峙着不敢上面。
安承少冷笑一声:“饶你们不死,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让他准备好,等着我去收尸,滚。”
眼见着安承少是不好对付的,他们这样狼狈他却毫发无损,那三人还算聪明,互相搀扶着狼狈而去。
安承少丢下长棍疾步入屋,屋内一片狼藉,狼藉之中是一摊浓厚的血迹,吕青躺在其中,小腹上插着一把小刀,如今面色惨白大口呼吸着,神色十分之痛苦。
“吕青。”
安承少面色大痛,上前抱起吕青,吕青吃力的开口:“快走,爷,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
“别说话,人已经都走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别说话了。”
安承少说着一把打横抱起吕青,疾步往外跑去。
夜半三更的,无处寻医,他虽有保安堂,可是保安堂却离城东颇远,如今最近的去处,就是保宁堂二部了。
抱着吕青匆匆前往,人家早已经熄灯灭火安歇了,他站在门外,歇斯底里的大吼:“开门,开门,来人呢,开门,救命啊。”
屋内很快亮起烛火,少卿有个小童来开门,见着安承少显示一惊,再看到安承少怀中的吕青,急着对屋子里喊了起来:“有人受伤了,有人受伤了,关叔,阿福哥,快起来,有人受伤了。”
保宁堂二部很快热闹起来,但凡在店里住的人都被惊醒,出来看到身重匕首的阿福,且也顾不得保宁堂以前和保安堂有过过节,忙是道:“你把人抱进去,先止血,先稳住神魂,赶紧的,骑马去请大爷来。”
保宁堂二部里头没有几个正经大夫,都是跟着苏锦业学艺的而已,不过要做些紧急处理还是派得上用场的,只是这刀子插的位置能不能拔他们做不出判断,于是只能去请苏锦业。
安承少按照吩咐把吕青送进内堂,几个学医术的学徒忙上来七手八脚的,号脉的号脉,止血的止血,喂药的喂药,忙活了一刻钟的功夫,大门推开,外头是苏锦业焦急的声音:“人在哪里?”
“大爷,在里头,您赶紧去看看吧。”
苏锦业忙是往里去,看到安承少也没来得及打招呼,不过并不吃惊,看来去请的人半道儿已经告诉了他是保安堂的老板送来的人。
“这做了止血了?”
“是,师傅,按照你平常教的法子止血了。”
苏锦业点点头,眉目沉重的看着半昏迷的吕青,把了脉,抬眸看向安承少:“失血过多,好在未伤及要害,一会儿拔刀血或许喷涌,安老板我们必定尽力而为,可如果止不住血……”
“苏大爷,一切交给你,请你救救他。”
“诶,我会尽全力,来,把止血药,绷带,热水,棉花,白酒,伤药,还有银针都给我准备好,我要先封住他周边的血脉再行拔刀,安爷,劳烦让让。”
安承少让到一边,一脸焦急的看着苏锦业忙个不停,半个钟后,一切准备就绪,苏锦业吩咐了大家各就各位,开始握住刀,用力一拔,果然是鲜血四溅喷涌,有医童按照吩咐忙捂住了伤口,其余人七手八脚的开始给吕青撒伤药,喂还魂救心丹。
苏锦业眉目紧锁,看着那血渐渐止住,他那紧缩的眉头才渐渐松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安老板放心吧,这人是救回来了。”
“苏大爷,真不知如何感谢你,请受我一拜。”安承少膝下有黄金,从未跪拜过母亲和恩人之外的任何常人,他如今却是满目诚恳感激,又带着几分莫名敬重,给苏锦业跪了下去。
苏锦业忙搀了他起来,倒是没想到那个死对头安承少还是个十分有礼又重义气的人,这个男子看上去衣着打扮,应当只是他的奴仆,一个奴仆的生死他都如此看重,苏锦业倒是对他起了几分敬意。
“安爷先到外头歇会儿吧,你这朋友流血过多恐怕不能轻易搬动,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让他在我这休养几日,等到伤口差不多愈合了,你再带他去你保安堂修养便可。”
“那就有劳苏大爷了。”
安承少拱手,苏锦业微微一笑,吩咐了人照顾好吕青,洗了把手带着安承少去大堂坐,关大虎家的看了茶上来,眼珠子朝着安承少多瞧了几眼,这么俊的男人,就算是对手也想多看几眼,真舒心,看着。
安承少对关大虎家的微微一笑,那关大虎家的一点都不认生:“真没想到安老板近看比远看还好看。”
“谢谢。”
“额哼,没规矩,不害臊,下去吧。”
关大虎家的也不怕苏锦业,嘿嘿一笑顾自己下去了,临走前还多看了安承少几眼,好像能看出朵花儿来似的。
苏锦业对此颇为不好意思:“手里人没大没小惯了,还望安老板不要介意。”
“苏大爷你叫我一声承少便行。”
苏锦业一怔,没想到安承少本人这么好相处,原先收购了保安堂和保宁堂对着干的时候,他还私心里讨厌过安承少,觉着安承少就是个剽窃偷袭的无耻之徒。
如今这念头倒是有些改观,他眼尖,就看到了安承少肩膀破了个口子,再看,他一身黑衣裳原本没注意,这下才发现那个破口子上油亮亮的,显然流血了。
“丫,安老板你受伤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安承少不拒绝,苏锦业上前查看他伤口,他嘴角甚至暖暖的勾了起来,如同个少年儿郎一样几分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深不深,皮外伤,应该是刀伤,安老板,你是不是被人袭击了啊?”
“恩,几个地痞流氓而已,我那家奴为了护我,伤的比较重,苏大爷,说了你叫我承少便好。”
“呵呵,呵呵,好好,安老板不拘小节,不不不,承少你不拘小节,我也不和你客气。”
安承少一笑,仰起头看着苏锦业:“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也不客气?”
“啊?”
苏锦业有些发傻。
安承少开口:“今日你救了我家奴一命,便是救了我一命,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你用的找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大哥?
这,这,这,苏锦业是完全出乎了意料,甚至有些怀疑安承少是不是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可是左思右想犯不着啊,更重要的是苏锦业虽算不得阅人无数但是在苏家这么多年也已经很懂得看人的脸色了,如今安承少的眼神和面庞,透露出来的都是真诚。
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温暖感,轻笑一声:“随你吧,来,我给你把伤口包扎一下,我看这事儿,你要不要报官啊,这年头太平盛世,照理说强盗流氓已经很少了,官府若是抓到,必定严惩不贷。”
安承少道:“不必了,人想必也跑了,我以后自己小心点就是,大哥不用操心。”
他这一句大哥叫的顺溜,苏锦业听的虽然有些小小尴尬,不过却还是很顺耳,比苏锦源等人叫一声听来还顺耳。
他拿了药给安承少上药,安承少解开衣裳,苏锦业就看傻眼了。
“这么多伤,都是怎么弄的啊?”
他身上有很多刀伤,尤其是胸口两道都很长很深,伤口很怪,有些蜈蚣形状,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伤口的,除此之外,他手臂上,小腹上,还有腰际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苏锦业莫名心疼,却又奇怪自己为何要心疼。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摔的跌的,有点还是和人打架打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打架,我从小打大都没有打过架。”
安承少笑道:“大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出生又好,自然用不着大家,我小时候如果不打架,就无法生存。”
苏锦业沉默了,心里头有些苦,却知道不能和外人说,这些苦他已经憋了很多年,就让它长此以往的烂在肚子里吧。
“好了,把衣服穿上,仔细着凉了,你真不用报官啊?”
他再度确认。
安承少点点头:“不用了,刀里来火里去的,早就习惯了,这点事儿报了官府也不定查得到,我没看清楚那几人的长相容貌。”
“这世道可真是,太平归太平,总有那么一两个渣滓,我看着天色都要亮了,你不如就先在我的小书房歇会儿,我还得回去,孩子她娘还等着我呢。”
“恩,多谢大哥。”
“呵呵,医者,救死扶伤,此乃本分,何必谢我,我回了。”
“大哥等等。”
安承少开口喊住了苏锦源,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非常精致的鸡血玉,玉石雕刻成兔子模样,有鹌鹑蛋大小,下头还追着暗红的流苏,上面是一个同色儿的如意结挂环,苏锦业对玉石没太多研究,可是却也看得出这玉石估计价值不菲。
只见安承少把玉石送到他手里:“知道大哥家孩子属兔,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