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低头乖巧跟在叶启身后,走向停在前后院巷弄口的马车。一路上,丫鬟们都向她行注目礼。郎君们很少带丫鬟出府,于叶启来说,这是第一次。
前面岔道口,小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先向叶启行礼,然后跑上来,拉住小闲的手,夸张地大声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闲微笑道:“送郎君出府。”
路旁几个丫鬟侧耳偷听,不过是送郎君出府,不是一起外出,她们心里平衡了点,装作若无其事离开了。
小菊眼珠转了转,道:“三郎君要去哪里啊,还得你送。”
又不是远游,送什么送呢,一定有猫腻。
小闲笑道:“你瞧,郎君走远了,我再不过去,是要挨骂的。”
两人停步说话,叶启快速回头瞥了一眼,脚步不停,早走出十几丈远了。
小菊还真不在乎小闲会不会挨骂,只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小闲敷衍两句,忙忙走了。小菊只能望着小闲背影开动脑筋胡猜。
小闲紧走几步追上叶启。叶启放慢脚步,瞥见她走近,才恢复原来的速度。
到马车旁,小闲小心左瞧右瞧,确定无人,才跨上马车。
叶启已在车里坐好,见小闲紧张成这样,打趣道:“娘亲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你认了亲,就不会再做我的丫鬟了。”
小闲苦笑道:“可以不让夫人知道。”
这就要出府开点心铺子了吗?理想来着这么快?
车夫扬起鞭子,马车缓缓驶动,叶启靠在大迎枕上,拿锦帕盖住脸,道:“你换衣裳吧。”
冬天衣裳穿得多,小闲只需更换最外面那件,倒不怕叶启偷看。
叶启盖在脸上的锦帕是白色的,上面画了一株老梅,薄薄的绢帕隐约能看见他双眼张开得大大的。装什么不看,其实全神贯注呢。
瞧见他失望地别过脸去,小闲禁止不住笑出声来。
叶启袍袖一拂,干脆把整张脸盖住了。
郑国公府与卢国公府隔了两个坊,不算太远,马车行驶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郑国公周信祖上跟随太/祖皇帝起兵征战,取得天下,封了公爵。传到他这一代,已经大不如前了。嫡长子平庸,幼子周川人还机灵,就是性子太耿直了些,不适合在朝堂混。好在交了叶启这个朋友,总算让他稍微放心。
当周川说叶启有所求时,周信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时候卖叶启一个人情,以后周家便多一份机会,何乐而不为。至于会不会得罪陈氏,那是人家母子的家务事,他自然不会关心。
郑国公夫人乐氏听说要认一个婢女当义女,不由大奇,一大早让丫鬟把新做的衣裳取出来,试了又试。丫鬟们都取笑她:“夫人紧张了呢。”
可不是,既然能让叶启如此重视的人物,自然非同一般,她不认真应对,怎么行呢。
周川早等在门房,一见叶启的马车到来,马上接进去。
叶启先出来,站在车辕上给小闲托着车帘,小闲才从里面款款出来。
周川一见小闲,便笑道:“不过几天没见,与以前不同了,又长高了些。”
小闲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又跟得上,可不是可着劲儿长,就是不长肉,瘦高瘦高的。
小闲要行曲膝礼,周川忙拦住,道:“以后我们兄妹相称,这些虚头巴脑的礼就别再行了。”
叶启也笑道:“以后称呼他十四就行。”
周川勾过叶启的肩头,在他耳边笑道:“以后,我是不是成了你的大舅子?”
叶启看了小闲一眼,笑嘻嘻道:“可以这么说。”
小闲瞪了叶启一眼,脸却红了,假装欣赏四周的景色,不去听他们胡说。
周信在书房等候,笑容满面挽着叶启的手臂说了一会儿话,只是扫了小闲一眼,便端坐受了小闲大礼。
他年轻是曾在风月场中打滚,步入中年才收心养性。小闲年龄幼小,像青涩的果子,虽然长相清秀,却没有成熟诱人的风姿。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卖了叶启的人情。既然是叶启看中的人,他身为长辈,也不便多看。
小闲也只扫了他一眼,便遵叶启在马车里的叮嘱,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义父。”
待小闲磕完头,周信离座虚扶,道:“十四娘请起。”
不过是做个样子,开祠堂禀告祖宗的仪式叶启没提,周信估计族里的兄弟不会答应,也就装糊涂,拿起几案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小闲,道:“这是义父一点心意。”
小闲道谢收下。
“你去后院见过义母。”周信吩咐道。
叶启和周川在前领路,三人穿过重重楼阁。小闲边走边看,只觉处处透着大气古朴,应该也是百余年前留传下来的古庭院,不由对周川高看了一眼。
来到后院暖阁,只见一群年龄不等的女子簇拥一个中年贵妇,姿色倒是一般,但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不是一般人学得来。
果然,叶启抢先上前行礼,道:“见过伯母。”
乐氏笑道:“快起来,”又向小闲招手,道:“这就是小闲吧,果然长得美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