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手指不自觉的蜷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汪员外这么一听,眼泪又跟着涌了出来,他擦着泪说:“这道理我懂,可我们老两口中年得女,又沦落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仅有的盼望,全在囡囡身上,她可是我们最后一根苗苗了。”
他说的凄凄切切,引得辛有财脸上也浮出戚容。
想来也是,两个老人家这么多年来,为了孩子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么舍得落在旁人家里。
刘婆婆默默抹着泪,哀伤之情难以言表。
生恩养恩,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慧娘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缝插针的打圆场:“弟妹,你看你们七个孩子,平时家里热热闹闹的。老两口啊,也就三丫头这一个娃娃,咱们庄户人家,不就是讲究一个善心么。”
见到在场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慧娘掩口一笑道:“在场的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儿,照我说啊,就让三丫头跟着汪员外他们离开。”
“这怎么使得,难道我白养一个闺女不成。”
王氏喊出声来。
汪员外一听有戏,连忙插话:“二位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将这么多年的俸资送上。”
一谈到钱,王氏声音弱了些,喃喃道:“养大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哩。”
只要是钱的问题,终究不算大问题,只要有钱。
辛夷庆幸她有一百两银子,足可以为她谋划出一个前程来。
此时她最好继续保持沉默,若是站在王氏这边说话,便是六亲不认。要是站在汪员外这边儿,又会被人讥讽白眼儿狼。
唯独以不变应万变,将一切交给两位老人家来办,才是最好的。
妯娌家有钱拿,慧娘心里酸酸的,不过看着他们一家子都不大高兴,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三丫头被山神娘娘看重后,拿回来多少好处,可二叔一家子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分一杯羹。
这下真好,谁也别跟着三丫头沾光,让她亲眷把她领走才是正庄。
“只是,这八年来该贴补多少钱,我一个伯娘不好插话,还得你们合计一下。”
于情于理,王氏他们这次都留不住辛夷了,话拿到哪儿,大家也只会可怜孤苦无依的老员外夫妇。
既然孩子留不住了,顺势再赚点儿辛苦钱,也算是个安慰。
钱这事儿,当面提着总归不好,辛有财和王氏互相看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汪老伯,我们也不是那贪财的门户,钱真不是事儿。但是要让您直接把孩子领走了,恐怕您老俩名誉会受损。这样吧,今天实在是太突然,咱们明天再谈丫头的事儿。”
“有财说的对,我们也舍不得三丫头,今儿个让我们好好再呆一晚,明天再跟二老细琢磨。”
对方说的有理,汪员外也不能太强硬了,他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辛夷,点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不知咱这村子里,普通人家一年嚼用是多少?”
慧娘在旁边候着,快人快语:“嘿,咱们这小村子,一年一家要是花上一二两银子,就是难得宽裕了。”
汪员外微微颔首,直爽的应承到:“既然是这样,老朽也不说外话了,丫头在你们家长了八年,我便付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
屋里传来小声惊呼,却不知是谁发出的。
慧娘羡慕的要紧,养一个小丫头,哪儿花的着十两银子,她真恨不得回到当年,抢先抱走这个孩子。
王氏犹豫着重复:“十两啊。”
若搁在从前她一定觉得十两是天文数字,可得了辛夷拿回来的三十两后,她只嫌单薄。
“娘,十两银子不多,我知道你和爹实在,不想拿那么多银钱。好歹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别推辞了。”
半天不吭声的辛夷,长长一段话,直接将王氏她们抬价的心思堵死了。
王氏这是欲哭无泪,她哪儿是嫌钱多啊,谁还会怕钱咬手不成,她明明就是想让汪员外再多拿点儿。
可辛夷自个儿都放话了,她只能不情不愿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三丫头说的对,我们这做小辈的,怎么也不能糟践了你们的一片好心。”
后几个字,她不自觉咬着牙,听着格外别扭,王氏却浑然不知。
这死丫头,真是个养不熟的,还没有跟人走呢,就知道替人省钱了。
也怪多事儿的大伯娘,她的家的事儿跟她何干,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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