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来,墨玺不知道看多少青年才俊陨落,实在不希望看宁泽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换了别人他根本不想管这么多,可是……
这桩事绕在心头,墨玺连修炼都没有心思。
加上他身上还有伤,没有个四五十年也别想恢复,并不急于一时,干脆离开了居住的清华峰,打算去丹华峰看看。
不愿被宁泽看到,墨玺在离山门还有不远的距离时就停下了脚步。
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盏灯笼的映照下,分外的清冷。
看得出来门口跪着的人已经疲乏到了极点,小小的头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一般,向前歪去,然后又像是惊醒了一样,猛地挺直了腰背。
墨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有些挪不开了。
墨玺还记得当时刚从雷劫下幸存,不小心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正在痛苦难忍之际,就看到了一双温和的眸子。
然后神智才在宁泽的帮助下慢慢恢复过来,终于看清楚宁泽的模样。
明明是个小孩子,眼神却有不符实际的老成,但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有些异样的温柔和爱怜。自打墨玺八百年前步入金丹期,已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他了。
后来见到宣知和吴光把宁泽带过来,墨玺确实非常意外,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惊喜。
其实要是宁泽资质稍微好一些,墨玺是绝不会让他在大家面前丢人,现在还吃这种苦头的,只是有些事也确实是没办法。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懂事,冲动一些也很正常。
再说他这身体,这修为,能熬多久?等熬不过了知道厉害了,就会知难而退了。
有个弟子从这边路过,见到了墨玺,正要行礼,墨玺悄悄摆了摆手,那弟子稍微欠了一下身,就走远了。
那弟子早些的时候就看到宣知陪着跪在门口的那个小孩子吹冷风,还帮宣知传了个话,现在又看到自家太长老站在这边以一种自己看不懂的神情……看着那个孩子,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边走一边挠脑袋,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太长老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衣袂被风吹起,简直如同谪仙一般,心里感叹之余,更加的不能理解了。
先是宣知师叔陪着,现在又有太长老陪着站……这小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是太长老的私生子?
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吓了一跳,忙在心里喊了几句罪过罪过,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不过那小孩长得珠圆玉润,清秀可人,和太长老一样,都是画一般人物呢……
山里的天气千变万化,清晨天光渐明的时候,乌云渐渐聚拢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细碎的雪片开始落下来。
墨玺站在雪地里,看到一点白色落在了自己墨一般的衣袍上。
……下雪了?
宁泽竟然就这么跪了一夜。
中途墨玺好几次想现身,可还是忍住了。
可不能功亏一篑。
陪着宁泽站了一晚上,墨玺也觉得有点乏了。
他虽然修为深厚,但有伤在身,一晚上站着一动不动,身体虽然受得了,但精神上还是有些困倦。
加上他原身是条蛇,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他现在居住的清华峰,就专门有地暖温泉,还布上了御寒保暖的阵法,一年四季如春。
他还以为以宁泽的孩子心性,兴许是一时冲动,才跪在这里求情。
宁泽细皮嫩肉,墨玺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孩子,竟然当真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山门口跪上一天一夜。
连带着他自己也吹了一宿的风。
想到这里,墨玺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跺了跺脚,他就看到前面的宁泽动了一下。
终于熬不住了?
这一边宁泽确实顶不住了,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身体麻木的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算他现在想站起来,也完全无能为力,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指挥自己的双腿。
眼前的景物都不时地发花,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梦里。
感受到雪花簌簌的落在自己头顶上,宁泽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高估了这具身体……也高估了自己的毅力。
他勉强伸出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使自己不至于倒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匾额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玄门。
看来果然和天玄门无缘了……
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宁泽努力想站起来………双腿稍微动了一下,酸痛僵麻的大腿一软,他整个人就向一旁倒去……
就在这个时候,面前黑影一闪,一双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宁泽几乎要闭上的眼睛立刻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