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则去了夏祁院子。看夏祁在认真温书,她道:“哥。我物色了一个小姑娘,扮小子扮得很像。我想把她带回府来,以后就跟着我。天冬毕竟是男的,跟着我不方便。”
这件事,一直是夏祁极担忧的。天冬是他的小厮,什么性子什么能力他最清楚,完全是忠心有余,机灵不足——以他从前在夏府的地位,好小厮自然也轮不到他挑。
现在听到夏衿自己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他自然十分高兴,道:“那赶紧把她带回来呀。”
“她哥哥有病,我治好了他……”夏衿把董岩的事说了一遍,除了董岩已卖身给她这一点,“我在他们面前是男人模样,她哥哥自然不放心把她交给我。现在咱们俩一起去,只说让董方做我的丫头,想来他不会拒绝。”
“行,那走吧。”夏祁放下书,跟着夏衿出了门。
舒氏知道兄妹俩是去找董方,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带着菖蒲,坐了马车便去了城南。
夏祁看到董家兄妹住的地方,大大吃了一惊,对董岩的遭遇越发同情。他将夏衿拉到一边,小声道:“妹妹,这董岩看样子似乎也不错,干脆咱们把他也带回去吧。”
夏衿带夏祁来,除了让董岩放心把董方交给她外,还存了考验教导夏祁的意思。
此时见他并没有爱心泛滥,当着董岩的面许诺说带他回去,而是知道私下里跟她商量,她对这个哥哥越发满意。
她低声道:“哥,你忘了昨日娘还说卖下人的事了?咱们带过来的下人本就多了,每日嚼用都是一大笔开销呢。咱们现在宅子是租的,医馆还没开业,一文钱收入都没有,你再带个下人回去,娘嘴里不说,心里不知怎么为难呢。”
这话一说,夏祁顿时羞愧了:“是我考虑不周全。”
夏衿拍拍他的胳膊:“帮人,也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烂好心是要不得的,害人害已。”
夏祁重重地点点头。
“夏公子,夏姑娘,喝水。”董岩端了两碗开水进来,放到夏衿和夏祁面前。他看看菖蒲,歉意道:“不好意思,家里就两个碗。”
“没关系没关系。”菖蒲连连摆手。
她是个机灵的。刚才见董方眼睛红红的,借口烧水躲了出去,而董岩不放心也跟了出去,她便留在这破旧小屋里没有动弹。此时董岩进来,而董方仍留在外面,她便弯腰出了门,去找董方谈心去了。
夏祁听了董岩这话,再看到放在他面前的两个碗破了几个缺口,明显是别人不要扔掉的碗,却洗得干干净净,似乎还拿开水烫过,心里越发难过。
董岩的遭遇,总让他联想到自己。他跟夏衿同样是兄妹俩个。如果夏正谦和舒氏有什么事,他会不会带着妹妹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想想妹妹的本事,他心里稍安,越发想要考中秀才,好让自身强大起来,给妹妹和父母一个依靠。
他有心想问问董方以后有什么打算,但生怕言多必失,让董家兄妹俩看出他不是原来那个“夏祁”,只得闭嘴不谈,端起那破碗来,喝了一口水,便站起来道:“家里有事,我就不坐了。董姑娘那边不知收拾好没有?”
家徒四壁,便连吃饭的碗都是捡的,董方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董岩虽舍不得跟妹妹分开,却也知道董方跟在夏衿身边,比跟着他要方便许多。
他转头对外面喊道:“方儿,夏公子要回去了。”
董方应了一声,跟菖蒲手挽手地走了进来。虽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但情绪似乎好了许多。
菖蒲对董岩笑道:“董公子放心,你也看到了,我家姑娘是个极和善的人,对我们下人从来没有一句重话。而且我家少爷交待了,方姑娘没签卖身契,在夏家只是客人,家里上上下下绝不会有人给方姑娘委曲受的。”
董岩见了夏衿,自然放心不少。他不愿意让妹妹给人做小妾,自然不愿意让董方跟着“夏祁”,担着“某少爷的丫鬟”这种名头。如今跟着夏家姑娘,他就没什么顾虑了。
“到了夏姑娘那里,要勤做事,听夏姑娘的话,莫要淘气。哥有空了就去看你。”他叮嘱董方道。
他这话一说,董方眼眶又红了起来,拉着董岩的袖子,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她也是富家小姐,家遭横祸之后沦落到这个地步,好歹也是跟着亲人在一起。如今却要跟哥哥分开,去寄人篱下,虽说日子会比现在好,至少有吃有穿,但她心里,委实不舒坦。
夏衿最看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粘粘乎乎的模样。她眉头微蹙,对董岩道:“如果令妹实在舍不得,那就让她在家多住几日吧。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去我家,你再送去好了。”
“不不,不用。”董岩赶紧道。
他是签了卖身契的人,这几日吃用的银钱也是“夏公子”出的,只是他不放心董方,才一直耽搁着没去帮“夏公子”办事。现在人家“夏公子”煞费苦心地帮他把妹妹安排到“夏姑娘”身边,还管吃管穿,他要是再不做事,那就太没良心了。
董方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对于“夏公子”治好哥哥的病,又给了她这么好个去处,她是满心感激的。虽还不舍,却赶紧抹干了眼泪,快步走到夏衿身边,福身道:“夏姑娘,不好意思,我是从未跟我哥哥分开过,才会这么失态,以后不会了。”她仰着小脸,冲夏衿笑了一笑,“往后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在姑娘家里,不能白吃白住,自要尽力做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