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士兵们都在河边洗澡。这日待天色黑了,赵永昼一个人取了干净衣服,正在河边清洗身体。褪了汗衫,散了发髻,赤白的脚踩在滑不溜丢的鹅暖石上。冰凉的水触及身体,还是一阵阵的犯冷。不敢再往深处走,他便在河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正搓洗着身子,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赵永昼下意识的将身子埋在水里,往四处看去。远处的草丛晃动着,似乎有人藏在里面。
难不成是有谁在暗中偷看他洗澡?赵永昼气得不行,站直了身子,朝那儿骂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处动了动,黑夜里,那人也下了水,黑咕隆咚的站在那儿,像是定定的看着他。
赵永昼先是气这人胆大包天,突然有些怕了。
这河边本就僻静,晚上更是幽寂,偶尔才有巡夜的守卫经过。这人突然出现在这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的邪气。不知是不是月黑风高这种环境的影响,赵永昼心里扑通通乱跳。登时也不逞嘴能了,赶紧的爬上岸,抓起衣服就跑。
正巧军营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士兵们举着火把往这边来,听脚步声很急的样子。
赵永昼刚上了岸,就听到身后水面哗啦一声,难不成那人还要来追自己?哪曾想这人的速度这般惊悚,赵永昼心念方起就觉腰间一冷。再下一刻,他已被人拦腰抱着沉入了水中。
赵永昼拼命挣扎,奈何水底施展不开力气,更何况箍在腰间的手臂力大无比,赵永昼自觉自己腰都要断了。一时间,对于水的恐惧,和对此刻这个人的恐惧都窜上心中。在他快被吓死的时候,那人终于抱着他浮出了水面。
在水底游过了一段,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更加荒僻的山涧里。周围岩石山壁,月光清冷的洒在幽深的水面上。
“咳咳……咳咳……”赵永昼几次滑入水底,最后还是那人扶着他坐在对方的腿上。他这才喘顺了气,得空看了这人一眼。
月光下水波粼粼,映照在眼前的脸上,分外惊心。却不是那久未得见的封不染是谁?
“元、元帅?”赵永昼不可置信的喊出声。他心里转过千百种念头,无论如何分不清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元帅,这,这是怎么了?”赵永昼又问。
然而封不染并没有说话,眼神也很奇怪,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点情绪。
赵永昼发现了这一点,忽然想起听到的传闻,说封元帅这个病白天一个人晚上一个人,犯病的时候六亲不认指不定作出什么事儿。他原是完全不信的,可到了这会儿,突然有些信了。
封不染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冒。赵永昼心里突突的跳,嘴也有些哆嗦,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老、老师,你别……别吓我。”
封不染忽然变了神色。终于开了口。“老师?”
微微侧了头,眼神有了些许疑惑,看着总算像个活人。
赵永昼虽然失了口,但他能觉察到周身的危险感降低了许多。这时封不染*的手抬起来,摸着他的脸,“为什么叫我老师?”
“我叫错了。”赵永昼说。谁知封不染用力的捏着他的下巴,“说实话!”
赵永昼甚至觉得自己下颚的骨头碎了,这骤然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痉挛颤抖起来。就在他快晕死过去的时候,锁在下巴的力道好歹是撤去了。但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封不染单手提离了水面被按在岩石上,赤条条的身子在月光下颤巍巍的发抖。
封不染压迫性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荡,看的赵永昼声音都带了哭腔,连连说:“封不染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发什么疯啊。”
他当然不晓得封不染这病是被折磨的人越害怕他越兴奋,如果不挣扎了装死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对于死物没有兴趣,喜欢听人哭听人喊,尤其此刻赵永昼这般浑身颤抖着又哭诉着。封不染开心了,便咧嘴一笑,凑近了几分。一股淡淡的香味,送入鼻尖,吸入肺腑。
又说赵永昼之前常年服用玉涎香,此香最能刺激人兴奋,勾起人的躁动。正人君子若收敛心神,克制淫思,倒也不受影响。若是一般的人,又意志力不坚定的闻了,很容易心神摇曳,受到招引。
封不染犯病原本只是喜欢折磨人皮肉看人痛苦哀嚎,此时却忽的起了生理反应,昏醺迷离。就是这么个恍惚神的功夫,一只利箭射过来刺入他肩头。
赵永昼便听身上的人闷哼一声,抬眼便瞅到山间灯火通明,封岚印搭弓射箭,身后站了一堆劲身侍卫。他尚不知发生何事,忽然封不染往他身上压来,那腿间坚硬的物体直直抵在臀肉上。心里抽抽了一下,却见封不染闭上了迷离的黑眸,昏沉了过去。想那箭尖上,定是啐了麻药。
“过去。”封岚印收起弓箭,几个侍卫跳进水里游过来,将封不染扶着带上了岸。赵永昼尚兀自惊魂,听见封寻在岸上喊他,一个侍卫将他捞了,一同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