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的年纪也不算大,身子也健壮,多跟老爷亲近些,总会有的。那边的二太太,她生宝玉的时候,可比您现在还大一岁呢。”王善保家的宽慰她道。
“这哪是年龄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缘故,还拿这话来糊弄我。”邢夫人冲她翻了翻眼睛,怅然道:“老爷已经三四年没踩过我房门了,我一个人怎么有啊。”
王善保家的不敢接话,这牛不吃草不能强按头,老爷不来亲近太太,那谁也没法子不是。不过主子心里不舒坦,她仍是要宽慰的,“那不是还有少爷和姑娘么,我瞧着这两个对您还是敬重孝顺的,有什么好事也还惦记着您呢。”
“前儿姑娘送过来的料子,我的老天爷,再没有那么金贵的了。不是听说,就是宫里每年也才只两三匹。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够分,倒给您送来一整匹。有这样的少爷、姑娘,也是您的福气。”
想起那匹缎子,邢夫人也笑了。那东西的确珍贵得很,却没想到迎春竟然想着给她送来了。她往常也没关注过这个庶出的丫头,却没想到人家还能记着她。只是……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到底不是我肚子里托生的,又没有从小养大,日后少不了要生分的。我就想着……”邢夫人略微迟疑着,眼珠子转个不停。
看她这样,王善保家的就急了,忙道:“哎哟,我的太太啊,您可不敢做傻事。咱家那位老爷,那可是招惹不得的。咱们若是在他身上弄什么鬼,那下场怕是……”非死即残啊!
“瞎想什么呢,我还不知道这个。我想的是,是不是能跟老爷商量商量,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来,最好是还不记事的。这样我从小养大他,也算是个依靠。你说呢?”
赦大老爷并不知道,邢夫人正琢磨着怎么弄个孩子。他就知道宿醉醒来的时候,脑袋像被人钻过似的,拐着弯儿地疼。往太阳穴上糊了两张膏药,大老爷摊在床上装死。
他有一个月的假期,用不着早朝、办差,索性就这么躺着浪费生命。还美其名曰,偷得浮生半日闲。林大管家对此很鄙视,将工作汇报到大老爷的床头儿。
“都什么玩意儿啊?”赦大老爷皱着眉,无精打采地撒么小厮们抬进来的几只大筐,里面就没有他认识的东西。一筐是圆圆的灰土蛋子,一筐是黄蜡蜡的长须子,还有一筐红皮子的东西。大老爷满眼的求知欲,投向镇定汇报的林大管家。
“这些便是前年,您命人在庄子上种的,已经收了两茬。还有一些种子也种下了,但并没有什么收获,不是咱们种的不得法,便是那种原就是坏的。这三种是庄子产量最大的,去年特意又买了一百多亩地,专门用来种这些。”
大老爷咽咽口水,抓了一根长须子的仔细打量,便问道:“这些东西让人试过没有,能不能吃的?”和尚那册子上画得太抽象,赦大老爷瞧了半天,也就这个像是传说中的玉米。剩下那画得一坨一坨的,大老爷实在是认不出来。
“去年收获的时候,便喂过猪了,猪没事。年底的时候杀了猪吃肉,人也没事。”林大管家是有备而来的,施施然汇报道。想当年,那头猪的肉,他也是吃过的,挺香!
“那产量如何?能否大加推广?”贾赦又问了一句,忽然不等林之孝回话,一挺身便坐了起来,“罢了,你还是带我去一趟庄子,我得去亲眼看看。”
说着也不装死了,换了衣裳便和林之孝出了城去庄上。京郊处有二三十顷的土地,都是贾赦祖母留给他的,合计划分了三个庄子,这样下来也并不打眼。他们去的便是离着最远的一处,靠着小汤山下的一处小庄子。
“你们这是种了多少啊,怎么哪哪儿都是这些东西?今年庄子上就没种些别的?”站在晒谷场上,赦大老爷有些傻眼,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那几样作物,也不知是有多少。
“没有,统共种了一百二十亩地,就收了这么些。老爷,这三样作物实在是出数,况也不用多精细的侍弄,可是好东西啊。”身边一位老农脸上满是喜悦,对农民庄户来说,有了一种好粮食,能填饱肚子,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呃……”大老爷挠头,这可不是件小事啊。听着人汇报这些粮食有多高产,有多好吃,有多耐放,大老爷的心情很沉重。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怎么就铺了这么大个摊子呢?
沉重着、沉重着……大老爷的嘴角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得意地翘个老高。没办法,老爷就是这样一个气运所钟之辈,不认命不行啊!
“林之孝,让他们拣好的送几车到家里去。然后,拣出最好的,挑那没虫眼子,大小形状都差不多的,各装一筐来送进宫去。”指派完活计,大老爷转身去逛庄子,边走还边嘟囔,“唉,这事还是得落在皇帝老儿头上,谁让他脑袋比老子的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