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林之孝摇头,他爹才走几天啊,指不定到没到金陵呢,哪那么快就有消息回来。
赦大老爷烦躁地挠头,猛地一拍桌案,“不管他了,先把老二一家子撵走再说,老子看见他们忒么的烦躁。”
“你拿着这单子,带着账房去找政老二和他媳妇,亏空多少银子就补多少,只能多不能少。老爷还是那句话,这回不管多抠出多少银子,老爷赏你们一半。”
林之孝最愿意听这个话了,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就办事去了。这段时间他的工作积极性很高,才一个来月,家里都已经置办两个百亩的小庄子了。抽风期的大老爷,就是给劲儿啊!
荣禧堂旁的一个院落里,贾王氏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伺候。自从那日被夺了敕命之后,她就被贾政禁了足,一直关在这么个小破院子里。而且,那男人竟然还要休了她,更不准儿女们来探望,贾王氏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
她也是觉得委屈啊!
贾政嫌弃她放印子钱,重利盘剥逼死人命,却没想想她这是为了什么。她这样辛辛苦苦甘冒奇险,为的还不是他们这一大家子。结果一个个不领情不说,竟然还敢嫌弃她?!
简直岂有此理。
贾政身上没爵位,一个月只几两银子的俸禄,还不够他上一回茶楼的。他整日里人情往来,蓄养门客,哪一样不是用银子堆出来的?靠着那几两的俸禄,就算府里还给添几十两的月银,可那够干什么的?还不是她想法设法地为他打点,这才从没让他为银子发过愁。
还有珠儿,别看他现在年纪还小,可已经有功名在身,自然也要出门应酬的。而且珠儿已经十五,已经在相看人家了,到时候成婚又是一大笔银子。若只靠公中那点份例,办不成体面的婚事,丢的还不是整个荣国府二房的脸。
元春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她早就打定主意要送进宫去搏一搏的。就算当今圣上是个怪癖的,攀附不上,宫中也还有那么多个皇子,年岁都跟元春相仿,九个皇子就是九个机会啊。可元春进宫又只能从宫女做起,没有银子打点如何熬出头啊?说起来,这个恐怕是个无底洞呢。
最后还有小儿子宝玉,那是她的老来子,又怎能不多疼爱一些。可府上的孩子越来越多,若她不私下里多打算一二,最后能分到宝玉手里的才有多少?她的宝玉虽说不是真的含玉而诞,可到底还有神仙送的一块通灵宝玉呢,怎能亏待了他。
贾王氏心里正委屈着,忽然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起来,她一骨碌就坐起来,侧耳细听。
“二老爷,您也别为难我们这些奴才,奴才们也是听命行事。这账目上已经标清楚了,二太太管家期间,府上共无故亏空了六万多两银子,还有许多的店铺和良田都没有影子。若说是因故发卖了吧,却又没看见银子入账。这大老爷追究起来了,奴才们自然要从二太太这儿找补的。”
这是林之孝那狗才的声音,这段日子他没少跟着贾赦上蹿下跳的,贾王氏记得清楚。
“罢了,你不用再说。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看看值多少银子,爱搬走就搬吧。我是不知道你们这帐怎么查的,不过我已经请了顺天府的张大人来。”贾政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过却一点没有服软的意思。
六万多两,贾赦知道那是多大笔银子么?竟然还敢扯上铺子和田地,贾赦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狮子大开口到如此地步,简直不知死活。左右他已请了顺天府尹来主持公道,不怕贾赦敢乱来。
说到底,贾政根本不相信王氏真敢贪墨如此多银两,他还没有深刻的认识到他那媳妇到底有多大胆儿啊。
“二老爷,您逗我。”林之孝干笑一声,一本正经道:“瞧您说的,您的东西都是荣禧堂的,荣禧堂的东西还不都是府上的。您和大老爷还没分家,这些东西不管值不值钱,那都是公中的。奴才们可不敢擅动荣禧堂的东西,倒是您的私房和二太太的嫁妆可以算一算。”
贾政被他这话气得倒仰,颤抖着手指指着林之孝,却憋得说不出话来。他在荣禧堂住了这么多年,早已把这里的花花草草都视为己物了。这猛地被人点出他其实名不正言不顺来,他竟然接受不了。
但古板方正的政二老爷绝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老太太和贾赦。
当年,若非老太太非要他住进荣禧堂以便尽孝,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又哪里稀罕住进来?!
老太太也就算了,她年纪大了犯糊涂也是有的,最可恨的就是贾赦。贾赦明明知道他自己是承爵长子,应该住在荣国府正堂才是正理,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住进来?而且一二十年都不吭声,倒是个能忍的。最最可恨的就是,既然都忍了这么久,为嘛不接着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