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贾赦又问道:“说起来,前阵子妹妹不是从扬州捎信过来,说是花朝节的时候生了个姑娘,她跟妹夫都欢喜得不得了。咱们送了些什么过去,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夏荷不由得抿嘴笑了,瞥他一眼道:“该不是想不起来呢,您什么时候操心过送礼的事啊?当时太太将礼单送过来过,您说我看着合适便行了。我瞧着太太备的礼薄了些,还回禀您开了库房又添了两件好东西才算呢。”
赦大老爷做出个恍然的样子,笑着让夏荷下去。其实几十年前的小事,他哪还记得起来。不过看来林家也没什么变化,妹妹还是生了黛玉出来,就是不知道妹妹还会不会早早就撒手人寰。
待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赦大老爷才长出口气,果然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乾元二十年,他三十二岁,长子贾琏刚刚十岁,女儿贾迎春还不到三岁。一切都还来得及,让他不由得感谢上天,也更感激二和尚,让他有机会弥补这一双儿女。
“老爷,林管家来了,在书房等着您呢,说是来给您回话儿的。”这时外间有小丫鬟通报,惊扰了赦大老爷的满腔感怀。
贾赦一皱眉,就有些挠头。林管家,是林之孝……吧?这都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谁知道他叫人家去做什么了,对起话来露馅怎么办?不过赦大老爷也就是发愁了一小下,就没心没肺的去了,到时候就说他忘了,谁还能说他啥不成?
外书房里,林之孝恭敬地站在大老爷面前,一五一十地做着工作汇报。等他的汇报告一段落之后,抬眼就看见个神游太虚的主子。林管家抽了抽嘴角,他这口干舌燥的都是为了谁啊!
“不要在心里吐槽老子,老子知道你看不上老子。”没了耳边嗡嗡的声音,赦大老爷回过神来,盯着年轻的林之孝打量了半天。这小子现在管着他的私产,今年刚刚从他爹手里接过来。这时候的林之孝,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青儿,远没有日后“天聋地哑”的超然风范。
看着面前一脸被说中心思的年轻人,赦大老爷也瞪着眼抽了抽嘴角。他其实就是那么一说,这小子的反应实在是……有点欠揍啊!
林之孝的父亲林老管家是贾赦祖母留给他的,这些年一直帮他管着从祖母那里继承的私产。老管家年前病了一场撑不住了,才禀过贾赦之后将手里的事都交给了儿子。说起来,如今这荣国府私产最富裕的,不是他娘史太君,妥妥是他这个大老爷才对。
“老管家是祖母手底下得用的,这些年待我也是兢兢业业,我对你们父子没什么不放心的,往后半年报一次帐就行了。”贾赦这话说得真心,林家父子确实对他不错,就是以前他没出息成那样,俩人也没另投主子,“我记得你前两年才成了亲,媳妇还是从宫里放出来的?”
你想做什么?林之孝第一反应就是想卷袖子,就算大老爷是主子,若是敢觊觎他媳妇,那就跟他拼了。实在是,赦大老爷的贪花爱se,爱糟蹋小姑娘已经名声在外了,让林青年不得不防啊!
赦大老爷怒了,拎本书就砸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就你媳妇那张鞋拔子脸,老子也能看得上才怪。”贾赦深深地感觉自己的人格和审美被侮辱了,他以前虽然好se一些,但他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能看上的好吧。
林之孝虽然不知道什么事鞋拔子脸,但也能肯定不是好话,不由得想呲牙。但想到这是主子,好歹忍住了。同时也送了口气,不是看上他媳妇就好。
“明日就让她进来当差吧,老爷我将这院子交给她了。这院子里的人太杂,让她好好给我清一清。跟宫里学了什么手段,让她只管用不用手软。缺人手了,从庄子上调也好,再买人调.教也好,都随她。我只一个要求,我的院子要跟我姓,不能姓邢,不能姓王,也不能姓史。”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些大,林青年诧异地看向大老爷,就听他接着说:“外面的事情交给你,庄子上铺子里都给我看好,有那吃里扒外的,不管是谁的人都不用给面子。没身契的拿住了送官,有身契的就全家给老子卖到西北挖矿去。还有,没我的条子,任谁也不准记账、支银子。”
贾赦话中所指,林之孝很明白,这说的是二老爷一家子和隔壁宁府的大爷他们。比如:二老爷爱请同僚到老爷的酒楼饮酒清谈,但从来都不爱给现银;珠大爷喜欢送同窗文房四宝,但一向都记在他大伯账上;大姑娘最爱做衣裳首饰,而且十分喜欢照顾她大伯铺子上的生意……
等自己浑浑噩噩地从书房出来,都快走到大门口了,林青年才反应过来——大老爷这是要雄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