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临武门的路并不遥远,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只是容芷一路小心谨慎,也不愿意撞见旁人,解释起来费一番口舌工夫,因此特意绕了远路过去,走过去倒也是快要正午了。
站在惠太妃必经之路上,北风飒飒,微微有些寒冷。
容芷挡在王娡身前,犹自还有些抱怨:“娘娘两三个月的身子,正是不稳当的时候,何苦来哉?”。
王娡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因此也只微笑着安慰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并不多话。
不多时,就看见远远有几个侍卫带着一名身穿白衣的披头散发的女子走过来。
此时四下极静,宫中妃嫔大多都是忌讳鬼神之说的长安女子,因此并没有人来观看。
王娡站在原地不动,任凭寒风吹过,只是嘴角噙着淡然一点笑意看着惠太妃越走越近。
原本惠太妃是垂着头的,却如同感应一般,在经过她身边时倏然抬起头来,死死看着她。
王娡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因此拦下侍卫,表明了身份笑道:“本宫也不过是来送她最后一程,还请各位宽限片刻即可。”。
侍卫们见是王娡,也不敢阻拦,纷纷站到一旁。
王娡只微笑着看着惠太妃,几日的牢狱生活早已将这个昔日明艳动人的女子折磨的仪容尽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半。
往日让王娡为之惊艳的丹凤眼此刻微微下垂,连眼角都有了细细的皱纹。可想而知,这几日她过得并不如意。
自己已经赢了,王娡欣慰地想。即便不是人去一场空,也已经是高下立见了。
惠太妃看了她半日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到底是你如愿以偿了,也不枉费你费尽心机。当日在宫中若是知道你是这样得人,我必定不会轻易饶了你,来日给自己招惹祸患。”。
王娡听完也不生气,只是柔柔一笑:“本宫何来如愿以偿一说呢?昔日若不是太妃步步紧逼,本宫哪里愿意太妃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譬如纯贵太妃,本宫至今也是孝顺有加。话说回来,到底是太妃自己不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收手,一定要将本宫逼上绝路啊。山间的野兔,被人逼急了也会奋起自卫,如同虎豹一般。何况是人呢?希望来世,太妃能够早日明白这个道理,一心向善就好了。”。
惠太妃眼角滚落下一点泪,脸上犹自还是强撑的:“下一世我做什么也不要到这宫里来,我便要自自在在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王娡闻言心中也是有些酸楚,想来她是真心喜欢公孙止的罢。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能这样想也是好的了,但愿来世你我再不相见。今生你贵为皇妃,也帮助母家跃了龙门,来世便平淡一些,了却因果罢。”。
惠太妃闻言也有些怔怔:“是啊,我也还留下了我的母家。如今婉容是我的侄女,你这样待我,她来日岂肯放过你?”。
王娡有心让她最后一程走得平和安宁,也耐不住她这般蒙在鼓里诅咒自己,便冷笑道:“太妃的侄女,此刻也被幽禁在自己的宫殿不得外出呢。太妃不如转世前多多眷顾自己的侄女,不要让她步了太妃的后尘才好。”。
惠太妃闻言,双目圆睁,她是快要死的人了,这样看上去更是可怕:“你说什么?婉容她为何被禁足了?”。
王娡稍稍往后站了一步,避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道:“因着为你求情,皇上恼了她,便将她关了进去。”。
惠太妃难以置信:“婉容有这宫里唯一的儿子,皇上怎能迁怒于她?”。
王娡闻言冷笑出来:“到底是太妃在贞女楼呆了这许多日子不知天地已变呢,本宫的妹妹已然于前日诞育皇子,何来唯一的皇子一说?”。
她原本是想以这句话灭一灭惠太妃的气焰,谁曾想原本还难以置信的惠太妃闻言骤然安静下来,整个人也有些痴痴的,突然笑道:“原来真是天助我也,如今也不算孤苦无依了。”。
王娡闻言便觉得有些奇怪,再想逼着惠太妃解释,就见那侍卫头子走了上来,颇有些为难:“不是奴才有心为难贵人,实在是离午时不过片刻工夫,怕赶不到临武门惹得监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