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婉容见皇上脸色不好,慌忙笑道:“陵城这几日颇为用功,日日苦读到深夜,想来也是年纪大些开智的缘故,明日必定不让皇上失望。”。
王娡笑吟吟接过话头:“皇长子这样刻苦,真真是难得的。倒是极好的事情呢,前些日子太后来了雅兴,要与臣妾做五字歌。可惜臣妾才疏学浅,倒是差点闹了笑话。皇长子腹有诗书,明日必定能陪太后娘娘好好对一对。”。
皇上闻言,眉心一动,道:“你说的是,母后从前在代国时便喜爱五字歌。明日也该好好让她老人家高兴。既然如此,那么陵城也不可太闹了笑话。朕即刻想几个题目,你与朕对一对。”。
陵城与粟婉容的惊慌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王娡低头端起茶杯,佯装饮茶,掩去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早看出来了,陵城蠢笨如此,怎会在五字歌上有何造诣?
五字歌起源于代国,讲求韵律工整,用字考究,且多出自古书典籍,他自然一问三不知。
皇上却没有给他们继续犹豫的时间,目光随意看向桌架上的珐琅瓷白雕梅瓶,里面稀稀落落插着几枝御花园新折来的白菊,便道;“有现成的题目在这里,你便以这白菊为题,出一首五字歌来。”。
可怜陵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只得将目光投向粟婉容,粟婉容隐忍着怒气,奈何是在人前不敢发作,只拿眼死死看着陵城,似乎她脸上有一首现成的五字歌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中充斥着静默和皇上眉宇之间越发浓重的怒意。
王娡只静静垂目喝茶,置身事外。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也无需自己怎样推波助澜,只消静观其变罢了。
静默了约有一盏茶工夫,皇上怒极,重重一掌击在案上:“你不必磨蹭了,朕瞧着你根本就是对不出来!这样大的人了,竟一字不通,平日里上学房全当作是去混着玩儿么?朕怎么有你这样的逆子!”。
这话说的极重,众人大惊,不免纷纷跪下。
粟婉容被吓得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哭腔:“皇上息怒,陵城平日里读书勤谨,今日必定是人多有些紧张,故而对不出来。”。
王娡也跪在地上,听见这句话心中轻轻一笑,她当真是昏了头,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
果然皇上怒气愈甚,伸手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便要砸下去,那茶杯中是滚烫的热水,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阻止:“皇上息怒,珍重龙体为上啊。”。
皇上重重将茶杯顿在桌子上,道:“看你言语这样荒唐,便知道陵城为何一问三不知了。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他是朕的皇长子,又是男儿,在座的都是妃嫔。一介男儿竟害怕诸多妇人?便是蓬门小户家的儿子也不该如此,何况是朕的儿子?”。
粟婉容自知说错了话,不敢辩驳,只得不住地磕头谢罪。
皇上怒意未消,却也懒得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明日家宴,你二人不用去了,省得母后看了心烦。你回去好好思己过,督促陵城念书。若是下次朕拷问他还是这个样子,朕必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是极大的惩罚了,家宴不得入席,失了好大的脸面不说,宫内宫外必定也是有闲言碎语,日后众人见风使舵,情景之每况愈下可以想像。
粟婉容不敢求皇上宽恕,只得眼含泪意思地答应了,皇上站起身来,冷漠道:“今日之事,太不成个样子。朕晚上再找你们商议,各自回宫去罢。”。
眼见的皇上拂袖而去,众人也不敢久留,纷纷奉旨回宫。
回到飞羽殿,容芷替王娡拆去发辫,散落下头发,笑道:“娘娘今日,当真是好计谋。”。
王娡微微一笑:“我用了什么计谋?我可是真心诚意地想让陵城这孩子在他父皇面前卖一次乖得一次好呢,哪知道他自己不争气呢?怨不得我。这样大的孩子了,五字歌即便不是熟习,也该有一两句应景才是,他倒好,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真真是不知道平日里给他请那样多的太傅做什么。”。
容芷笑容越发温和:“娘娘哪里不知道呢?粟婉容平日里最是心疼这个皇长子,饮食起居都让人送到手边,安排的一应俱全,使得皇长子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况且,皇长子平素贪玩不爱念书,粟婉容也由得他,如今可不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么?”。
王娡淡然一笑:“咱们也不能光顾着笑,也该拿他做个前车之鉴才是。烟雨是公主也就罢了,来日里咱们飞羽殿若有了皇子,万万不可如此随意放任自流才是。”。
容芷点一点头:“娘娘有了这个心思,教育出来的孩子必定是极聪明沉稳的。”。
二人正说着,就见青寒走了进来,皱着眉。
王娡有些疑惑,问道:“今日为何愁眉苦脸?”。
青寒低声道:“粟良人守在外面,说要求见娘娘,娘娘见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