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之时,天空还是清淡的墨蓝色,几点明星闪烁,万物静谧。
殿中只点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看不清楚,王娡慢慢坐起身来,挽一挽头发,低声唤道:“容芷?”。
容芷的耳朵极尖,听见王娡的声音便打了帘子走进来:“娘娘醒了?天色还早呢,可要再睡一会?”。
王娡费力摇摇头:“不必了,今日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年纪大了起得早,我若去得迟便是不敬。”。
容芷了然,轻轻扶王娡起身:“娘娘慢些,当心足下。”。
因为要面见太后,王娡特意选择了清爽简素的装扮。又让乳娘抱了烟雨过来,给她换了女郎化色的襁褓,烟雨还未睡醒,睡梦中小脸平静娇憨,惹人怜爱。
当真是个好孩子,王娡安慰的想。
待到来到长信宫,果然看见宫女们已是在宫门口忙碌起来。王娡长长舒一口气,自己到底没有来迟。
正看着小宫女们浇花的大长秋见王娡来了,笑盈盈迎了上来:“娘娘来的好早,太后娘娘方才拜祷结束,正在浣手呢。”。
王娡笑着欠一欠身子:“幸而没有打扰到太后娘娘。”。
她信步走进宫中,烟雨也醒了,睁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尽管知道出生不久的婴儿什么也看不见,王娡仍旧觉得安慰而满足,低头吻了一吻烟雨的眉心。
太后正在浣手,听见王娡的声音摸索着转过身来,道:“可是娡儿那孩子来了?”。
王娡恭敬道:“臣妾携平阳公主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欣喜不已,连声道:“你走近些,给哀家瞧瞧你们母女俩。”。
王娡依言走了上去,仔细看了,太后俨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无论做什么都是摸索着的,让人见之不忍。
她的手慢慢抚摸着烟雨的小脸,想来是有些痒,烟雨咯咯笑了起来。太后不禁眉开眼笑:“这孩子日日来了都喜欢笑,当真是个喜庆孩子。”。
王娡乖巧道:“烟雨想来很喜欢皇祖母呢,与太后娘娘当真投缘。”。
太后点一点头,道:“寻常给公主取名字,不过是用吉祥如意的字眼来凑,烟雨这个名字,倒是不常见,你怎么想到了这个?”。
王娡声音温柔:“平阳公主乃是初秋出生,正是烟雨蒙蒙的时节,且臣妾私心喜欢女子温婉多情,恰如秋日烟雨,也是希望小公主长大以后能够贤淑温柔。虽是烟雨主阴,皇上给取的平阳这个封号,倒也冲抵了一些,更是平和。”。
太后闻言,笑道:“也只有你这样细密的心思,才取得出来这样好的名字。”。
王娡温柔地看着烟雨的小脸:“这个孩子,能得她父皇宠爱,已是福分非常,臣妾不过是尽一尽母亲的心罢了。”。
太后慨然:“到底是咱们做母亲的,心思缜密些。慈母严父,你可得记好了。”。
两人正在絮絮谈话,就看见大长秋轻轻走进来,附在太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太后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哀家此刻不方便见他,让他去常去的地方候着。”。
王娡不知是何人,笑道:“若是臣妾打扰了太后,臣妾这就告辞,太后不必理会臣妾。”。
太后摆一摆手:“不干你的事,咱们好好说说话。”。
王娡觉得奇怪,若是后宫妃嫔等人,没有她不能见的道理,不知是何人求访太后?且听太后的语气,似乎是熟客了。
王娡百思不得其解,便举袖装作饮茶,以余光示意青寒。青寒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微微点头,表示了然。
王娡复又笑靥如花:“太后今日精神倒好,越来越年轻了呢。”。
太后笑得不住:“偏生你这孩子最会说话,每次都让哀家高兴。“。
王娡笑道:“不过逗太后一乐罢了。”。
太后似乎想起一事,问道:“你生育完也有两三天了,接见诏可传了?”。
王娡摇一摇头,有些羞涩的样子:“臣妾此刻精神还不十分好,唯恐怠慢了各位姐妹。请太后容许臣妾拖延几日,到时必定设宴以相贺。”。
太后点点头:“哀家也不是在急着催你,只是你虽然谨慎,规矩也不能不顾着。如今也罢了,等烟雨这孩子满月再做也不迟,日后见面的日子也还长着,何必急于一时?”。
王娡听得太后话中有话,当下心中了然,喏了一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