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抹平了棋盘上立起的棋子,把茶杯递给安卫宏,示意他帮自己打杯水来,安卫宏不好拒绝,端了茶杯去了。薛向笑道:“老将军,那您说小子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总不能是专门来搞大屠杀的吧?”
老头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捻了捻并不存在的胡须:“什么屠杀,反正今天老子不在状态。一时不察,上了你的当,成王败寇,由得你说嘴,只是可惜了我这一世英名。哼,你小子是来找老头子开后门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既有求于老头子,怎么还敢不给我面子。”
“老将军,您既然邀请我下棋,那是看得起小子,小子怎么敢跟您这儿耍花活儿呢?当然是要拿出自己三成的本事,来个严阵以待。只是一时出手过重,想来您老也不会跟我这小辈一般见识。”
“好小子,还敢跟我这儿贫,三成本事?倒是把我给气乐了,明天我倒要看看你十成本事是啥样子。别给老头子玩‘打一巴掌揉三揉’这套,快把你带的盒子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藏的什么东西,敢拿到我老头子面前现眼。”
“瞧好吧,您嘞!”说罢,薛向把红木长盒打开,取出卷轴。老王早把石桌上的棋盘、茶杯移走,并在其上摊了一块黄色绸布。老将军接过卷轴,小心地放在绸布上,解开系带,缓缓打开。整幅卷轴长约四尺,宽约一尺,入眼的是一副古朴的行法,整幅字保存的极其完好,只在白色的宣纸的左上角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泛黄的痕迹。宣纸上的一篇水调歌头写得潇洒奔放,肆意汪洋,行文如行云流水,一泻而下,毫无凝滞之感。
“好宝贝啊,好宝贝,老头子有生之年能得窥如此神来之笔,死有何憾,死有何憾!!”
老头子很是激动,对着这副书法欣赏了半个小时,发出一声长叹。他摇摆着脑袋,仰面望天,双手不住的搓揉,隐约有站不稳的迹象,薛向和老王赶紧上前扶住他。
安老将军轻轻挣开两人的手,坐下:“我还没老呢,只是太过激动,苏子瞻的书法果真是不输颜真卿,直追王羲之。看得人心摇神驰,真如操小舟于大海,颠簸间纵横自如,见真功夫。好小子,我也不问你这宝贝是哪里来的,既然你拿来了,想来就是送给老头子当寿礼的,我这里谢谢啦。虽然我们GCD人不兴做摆寿宴请那一套,可家人聚聚总是要的,到时候我摆家宴一定通知你,你要是不喝酒,就过来吃块蛋糕。”
薛向大急,这老头子的意思是,这宝贝一块蛋糕就打发了?薛向忙道:“您误会了,误会了。这不,我祖传的这副东坡书法,我一直弄不明白是真是假。我听卫宏说您是鉴赏字画的大行家,就拿过来让您给掌掌眼,得,没想到还真是苏东坡的真迹,我真是太高兴啦!谢谢您,谢谢啊,您摆宴我一定过来,不止吃蛋糕,还给您敬祝寿酒呢。我穷小子一个,买不起什么礼物,到时给您唱首祝寿歌儿吧。得,那什么,您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啦”说罢,薛向就卷起卷轴往盒里装,假意要走。
见薛向不上套,这下老头子倒急了,一把按住木盒,笑道:“再坐会儿嘛,我老头子可没什么公务。行啦,你也别假模假式的了,什么事儿说说吧。”
薛向见花帅不打官腔了,便把薛安远的情况向他交代了一遍。老将军听罢,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来送糖衣炮弹的呀,老规矩,糖衣我收了,炮弹给你打回去。小王,接着,放我书房锁好喽。”说罢,老将军拿起木盒递给老王。
薛向傻了眼,没想到堂堂安老将军居然耍这种手段,一时无计可施,总不能上前把东西抢回来吧。先前还可假托是鉴定,这会儿被老头子套出了话,收也收不回了。薛向两眼痴痴地看着老王捧了木盒远去,眼中虽未流泪,心里实已滴血。
老头子斜眼睨见薛向这副惨相,老怀大慰,一时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刚才受的窝囊气一股脑儿的全撒还了回去。他这会儿得意地哼着小调,摇着蒲扇,抖着大腿,一副大仇得报的“还乡团“模样。
薛向把双手往脸上一盖,轻轻一抹,原来的愁眉立时化作笑脸。老头子瞥见他这变脸的本事,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受如此打击,还笑得出来,是个人物。这家伙又换回了笑嘻嘻小混蛋的模样,我可得留神。
薛向笑道:“红粉赠假人嘛,好东西当然送给识货的人嘛,在我心中,您就是识货之人,而且是唯一识货的人。”
“你小子变着法的恶心我是不是,不说宝剑赠烈士,偏说什么红粉,我看你小子是坏透了,一肚子阴沟水。”
“您还说我,您收礼不办事,是不是有点太那个?”
“我收礼了嘛?谁能证明?”
“额……算我说错话了,您真行,难怪当年国军干不过你们,小子服了。”
“这叫谋略,是智慧!你呀,还是回去多读读毛选,别整天想着溜须拍马,走后门。”
薛向实在是说不过他了,碰到一极品老头,收礼不办事,还振振有词地给别人上大课。薛向也不愿跟老头子兜圈子了,绕得自己都头晕了。薛向正色道:“字画的事儿,我也不提,本就是送给您的,就是没事儿求您,就冲着您为我现在的幸福生活做的贡献,不是也应该孝敬您嘛。”
“这还像句话,听起来虽然马屁味更浓了,不过听得人舒坦。”老头子哑一口茶,眯着眼说道。看来对薛向的警惕性还没放下,将这番肺腑之言定性为阿谀之词。
薛向无奈的笑了笑,道:“凭心而论,我伯父的事儿,组织上是不是应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