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小希却又回到了独自过节的状态。沈青城并没有陪她,是因为他找了一份春节期间的短工,上班时间正好是初一到初七的晚上。
这七天过去之后,他才算拥有了一个小假期,可以完完整整地陪小希几天。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七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沈青城却病了,病来如山倒,上吐下泻外加感冒发烧,吃了好些天药,吐泻倒是止住了,感冒却迟迟没有好,又加上咳嗽,吃了很久的药都没见效餐。
小希很是焦急,想要拉他去医院住院,沈青城却怎么都不肯,在家养了几天之后,年前一直做着的那份工作开了工,他便又开始上班了。
只是每天晚上回来,他咳嗽声依旧不断,有时候半夜咳得厉害了,他还会起身躲进卫生间里咳。但屋子这样小,即便他在卫生间里,小希也可以清楚地听到动静,于是常常一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斛。
没几天之后她也病了,也是感冒,可沈青城的态度却截然不同,那阵刚好是流感高发期,她刚一有发烧的症状,他直接就被她送进了医院。
其实她的症状比起他之前只是小事,因此小希完全不想住院,只想像他那样拿点药吃了,可是沈青城却坚决不许,非要她在医院里把病治好了再回家。
于是白天他上班工作,下班之后来医院看她,陪她待到熄灯的时候,才又独自回家。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在医院的陪护床上过夜,可是他的咳嗽一直不见好,再加上陪护床要另外付钱,所以沈青城还是每天都回家住。
小希在医院里住着的日子,内心反复纠缠不安。
同样都是感冒发烧,他比她严重得多,却始终只是随便拿点药吃,并且还坚持上班;而她病情根本没有多严重,就这样躺在医院里,每天听着他始终没有痊愈的咳嗽,心里都是满满的内疚。
在医院里住着的第三天,沈青城早上来看过她之后才去上班,他走之后,小希就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想着沈青城辛苦工作的模样,忍不住眼眶泛红,想哭。
病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门口停顿片刻之后走了进来,小希只以为是护士或者是同房其他病人的家属,因此并没有理会,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动。
可是不久之后,她床边的椅子忽然被人拉开来,小希微微一怔,这才转头一看,这一看,她却完完全全地僵住了!
穿着棕色大衣的任琳,苍白消瘦,向来以优雅见称的女人,如今衣着虽然依旧光鲜,看起来却已经完全是老太太的模样。她就站在床边,看着小希,眼眶隐隐泛红。
小希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整个人完全是僵直的状态。
任琳也盯着她看了很久,才终于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喊了她一声:“小希。”
小希曾经幻想过,如果伯父伯母再一次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比之前更恨她是一定的,之前见面,伯母就已经狠狠打了她一个巴掌,如果再见,肯定恨不得撕碎了她……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任琳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会是这样安静悲伤的模样。
小希呆呆地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任琳看着她,没过多久,眼泪忽然就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又开了口:“我刚才看见青城了……”
小希呼吸蓦地紧绷起来,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她看见沈青城了,沈青城应该没有看见她,否则现在任琳不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大半年的时间,他怎么那么黑,那么瘦?”任琳克制不住地哭泣道。
小希愣了片刻,先前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克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无法抑制地落了下来。
沈青城怎么那么黑,那么瘦?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她却答不出来,她所有的声音都哽咽在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和沈青城是很幸福,很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着,她面对任琳的时候不会是这个状态,可是眼下,她竟连跟任琳对视的勇气都缺乏——
“他还在咳嗽……他咳嗽为什么不休息养病,还要去那个地方上班?”
小希低着头,依旧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可以做那样的工作
……”任琳继续哽咽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