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贴着深色墙纸,吊顶很低,光线很暗。一踏进去,明显感到空气不流通。
里面人不多,放的是九十年代的流行音乐。
服务员把云裳和伍承志带到一个角落,问:“这里可以吗?”
伍承志问:“没有包厢吗?”
云裳说:“不用了,这里能听到音乐,挺好的。”在布沙发上坐下。
负责这一片的服务员上来交接,原先带路的服务员向他们点点头,退下了。
伍承志问云裳:“会喝酒吗?”咖啡店里有红酒,很贵,不过他消费得起。
云裳说:“不会呢。不如我们喝咖啡?”和伍承志喝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酒量很好,没有三瓶五粮液放不倒他。他一般泡女孩子的手段是请女孩子喝酒,趁人家喝醉了,他也装醉,再来个酒后乱性,接着用钱铺路打发,让人无话可说。云裳深知他的套路,怎么可能上当?
伍承志凑上前一点,严肃地说:“女孩子怎么可以不会喝酒呢,要会一点。特别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不会喝酒,生意怎么做得成?”
“嗯……”云裳做沉思状,半天,才说:“我酒精过敏,一喝酒,浑身起红疹,很吓人的。你怕不怕?”
伍承志怕,他最怕女人的皮肤有斑斑点点,何况是红疹。急忙说:“喝咖啡喝咖啡。”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来壶南山,四个糕点。”
服务员答应了自去安排。
昏暗灯光下,伍承志一张肥肥的脸往前凑着,压低声音对云裳说:“你下午说的吴昊,是一个建筑包工头,唉,这人,粗鲁没文化。我呢,就不同了,闲下来,常常看书的。”
云裳忍住了笑,睁着大眼睛说:“哦?”她和吴昊是在商学院认识的,一见如故。
伍承志瞧着云裳的脸,说:“是啊。他的建筑队一年忙到头,赚不了几个钱,不像我,一件衣服卖出去就可以赚几百块。几百块啊。”九七年,在内地,几百块可是一个大数目。
云裳又“哦”了一声,这人的意图心砇强烈了,换作一般小姑娘,搞不好,还真上他的当呢。他对女孩子的态度,一直受圈内诟病。生意人逢场作戏不是没有,婚外情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像他这样,像公狼一样到处找食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伍承志看把云裳HOLD住了,心里暗暗得意,更是说得滔滔不绝,说得口沫横飞。一个女娃子,敢单身匹马出外做生意,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裳将就听着,更多的是分神欣赏音箱里播放的流行音乐,伍承志说什么,她不是“嗯”,就是“哦”回应着。
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云裳实在忍受不了咖啡厅里沉闷的空气,说:“这里太闷了,我们回去吧。”
伍承志正说到兴头上,听说回去,微微一怔,说:“还早着呢。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云裳说:“明后天吧。”话有点迷糊,却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和他耗。
伍承志脑子急转,说:“不在这里玩两天?我们天涯遇故知,就这么走了挺可惜的。这样吧,你把机票退了,在这里玩几天,我再给你订机票让你回去。”这么美的小美女,百年难得一见,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看小美女的智商也不高嘛,跟其他女人没什么差别,只是不能用强,得小心哄着。
云裳微微一笑,他怎么几十年来总来这三步曲啊。
伍承志误会了,以为云裳同意他的提议,笑得更开心了,说:“那就这样决定了?”
云裳轻轻摇头说:“恐怕不行,我妈妈后天生日,我得赶回去给她庆祝生日呢。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回去。”以后生意场上还得见面,总得找个过得去的借口的。
“这样啊!”伍承志失望益于言表:“就不能多呆两天吗?”
云裳站了起来,准备走了,一边说:“你是让我不给我妈庆祝生日吗?”
“没有没有。”伍承志也站了起来,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过来结帐的服务员盘子里,说:“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走出咖啡厅,空气顺畅多了。云裳直接往客房电梯走去。
云裳的客房在五楼,伍承志的客房在四楼。电梯直接在五楼停下,伍承志陪云裳走了出来,送她到房间口,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云裳站住,回过身,说:“抱歉,今天坐了两小时飞机,又逛了一下午,真的有点累了。想休息。”
伍承志问:“你的电话好象无法接通啊?下午是特地关机去看朋友?我看有人送你回来。”
云裳掏出手机一看:“呀,没电关机了。唉,电池有点差,才用了半天呢。”九十年代的手机电池是不太好,用惯了高级手机的她,对这十多年前的货色还真不习惯,一不留神便没电了。
伍承志也着急:“那赶快的,充充电。充电器有带吗?”
“有。”云裳和他挥手拜拜,转身开门进自己房间去了,留下伍承志一个人在走廊上发了好一会呆。这一晚上都干些什么了?什么都没捞着啊!
云裳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靠在床头看了会儿电视,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是蔡晓虹打来的,问她:“顺不顺利?什么时候回家?”
两人还在聊呢,床头的座机响了,云裳以为是酒店打来的,没想到却是伍承志,说:“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云裳笑着拒绝了,继续和蔡晓虹煲电话粥。
和蔡晓虹没聊十分钟,床头的座机又响了,还是伍承志打来的,问:“你有指甲剪吗?我过去取去。”
云裳暗暗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不死心哪。
听云裳让他找前台要去,伍承志也不好说什么,谁出门带着指甲剪呢。想了一会,又给廖晨辉打了电话,话题当然离不开云裳。
廖晨辉和伍承志也有三四年的交情了,要是不知道他什么脾性,也不会让一个长相甜美的业务员去机场接机。云裳外貌出众,年龄又小,伍承志要是看不上眼,那真是有鬼了。
挂了手机,云裳把床头的电话线拔了,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这一晚上,伍承志却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第二天不到九点,廖晨辉便给云裳打电话,说:“打扰云小姐了,昨晚上伍总联系我,让我按您的吩咐把布料备齐。你需要哪个花色报个型号给我,我好准备。”
云裳意外,廖晨辉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从昨天爱理不理到今天主动打电话还说敬语“您”,当中肯定是伍承志跟他说了什么。
电话里沉默着,让廖晨辉稍稍有些不安,伍承志是他的大客户,没有之一。目前云海集团分店遍A国,一年的营业额几千万元,只要有五成布料从他这里进,他的生产线便能保证不停业了。
“云小姐,您在听吗?”
“在听呢。”云裳说:“我整理好了把花色型号报给你吧,我们两个小时后再联系。”
“好的好的。”廖晨辉连连答应,只要投伍承志所好,这个大客户便算抓住了。
云裳没有急着去查还需要什么型号,而是给伍承志去了电话。伍承志要的就这效果,他在电话里豪爽地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跟你说,你只是拿了布料做版,不多。不要傻傻地付他款。让他算在我帐上就行。我一年给他那么大的单他好意思要这点小钱吗他。”
云裳打心眼里不愿欠他的人情,推托说:“不用麻烦你了。我们昨天已经谈好了,按最低进货量进布料嘛。”
“哎!”伍承志很不以为然:“别傻了,让他敲竹杠不合算,听我的没错。”
云裳说:“那怎么行。这样我不是挺不好意思的嘛。”
电话里伍承志呵呵笑着:“没事。你请我吃个饭就好了。”
当然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在饭桌上,他必定有所求的。稍稍顿了顿,云裳说:“好,我们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伍承志想起云裳那张俏脸,心旌一荡,笑声也****起来:“好好,哥哥晚上过来酒店接你。”立马变成哥哥了,就他这年龄,跟云志强也差不了多少。
云裳听着觉得一阵恶心。挂了电话,步行到辉强。廖晨辉在办公室呢。点了货,又叫了托运,夏云把钱放桌上,说:“谢谢廖总支持。这是货款。”
廖晨辉坚决不收:“这怎么行,要是让伍总知道了,我这客户还要不要?”
云裳说:“伍总是大客户,当然重要。可是廖总,你真的以为我没办法说服伍总不跟你做生意吗?”
廖总一怔,他倒没想到这一层,自古英雄难过美人过,云裳真要跟他搞乱,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裳见他发怔,向他伸出了手,微笑着说:“合作愉快。”
廖晨辉怔怔在和她握了手,看着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