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镇的夏天还并不算难熬,况且,是在镇子集市上,医院里面有空调,这两天,病房里面就一个余沉沉一个人,前几天还有几个病人,陆陆续续都出院,姐姐每天给她送饭,能过来陪她一会儿,也不敢多耽搁,因为家里的母亲,还需要姐姐回去照顾,姐姐总是给她做好吃的,几乎除了早餐,中午饭和晚饭,都会有肉,家里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没有比这更那更寒酸的,没有比那更加贫困的,没有比那还无奈的家庭,余沉沉的认知里,大垭村或者在大垭村外面的世界都比她家更殷实,姐姐很爱护她,但,环境和心灵的残酷程度已经大可以把姐姐对她的爱侵吞掉,乃至是成了忽略。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在梅镇中心卫生院,也就是医院这段时间,她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自言自语。有时候声音很大,一开始觉得尴尬,后来也就不觉得。
实在是孤单,无人说话,无人可以倾诉,后来从社会学书籍上她就知道一个概念,那就是人的社会性,其基本的观点就是人是不能够脱离大众而独立存在,她很早就了解,把这种观点定义成孤单,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仿佛可以给自己温度,她的话很少,在别人面前是那样,自己一个人呆着也是一样,偶尔说两句。
“我这么惨的么?”她乖巧的说,噘着嘴,嘟嘟的样子,窗户边上,可以看到梅镇的集市,也能看得见山边上的村庄,蓝天白云,青绿色的山峰让她的眼睛感觉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做山上的一只鸟儿,那多欢乐呀,有一首诗,说山的那边是海,她也相信,在陆地上,她就做一只青鸟等飞过了群山,看见海的时候,那就变成一只白色的海鸟,她相信这样是可以的,如果她是一只鸟的话。
愉快的想象,她抿着嘴,就要笑了,在快要笑出来的时候,“哼~,不许笑,笑了就打你。”接着就是嘿嘿嘿的笑声,她被自己逗笑。
在笑容逐渐消失,笑容就只有那么长的寿命一样,戛然而止,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那张脸,似乎是六七月的天空,说变就变,她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脸,那样兜住脸庞,“嗯嗯,我胖了,嘿嘿,以后要少吃点哟,叫姐姐不要再做肉好了。”她时而摸摸窗户,时而摸摸脸,窗户玻璃是凉的,她的脸上却是越来越热,热到极点,脸庞就靠在窗户玻璃上。
让泪水打湿玻璃窗,那上面就滑滑的。
哭了。
“为什么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嘛!怎么不乖了呢,这么大了,别的都没有学会,就先学会哭了呢。”
一个人得孤独失落到什么地步,才让自己学会换位思考来为自己着想。
她捂着脸,就像是现场就有人看着的一般,头埋进双臂围成的圈圈里,痛哭不止。
一个人得难受到什么地步,连自己安慰自己都不好用。
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当然她自己是看不到的,窗户玻璃上有虚弱的身影,能映出她的画面。
白云,蓝天,红日,高山,绿草都还在,好好的,为什么就要她这般难受?好无辜。
“这是谁害的呢?”
思索,她的整个小脑瓜都在转动,像是在寻找不小心失掉的物件。
她黑黑的瞳孔张大,明亮眼睛盯着,睫毛都轻轻翘上去,明显晕眩感。
“都是你!”啪啪两大嘴巴,扇自己脸上,热泪顺着两颊就流了下来,只好闭上眼睛,一条小河里面涨了水,便合上闸门,不要波及到其他,泪水充盈着眼眶,涨得实在难受。
一声很闷的声音,迅速的,她蹲下去,不再抱着自己,不再勉强,就像喝酒喝开了的人,酣畅淋漓。对于她的眼泪,也是这样的。
“是我不好!可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嘤嘤的哭,她知道哭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姐姐就快要来了,而且,据医生说,她明天就可以出院,姐姐来的时候,一定要同她讲,让她明天不用做饭,她回家里吃饭就行。
觉得有些累,腰酸背痛,本来她的身体很弱,医生都说要她平复心情,最好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