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招手示意与他同来之人亦不必拘礼,坐到自己身边。
朱渠一张弥勒佛一样的胖脸满是得意,不以为然道:“御贡又如何?咱又没去跟皇帝抢!这三吴之地说到底还是咱们江东吴姓的天下,他房俊算个鸟?从他的茶园里弄出点茶叶算的什么!现如今苏州一地皆在流传房俊喜食人脑,其名声已然劣极。而且江南百姓说不知道房俊南下就是要与江南人争利,以此逢迎皇帝?跟你说,就算房俊命大在牛渚矶逃过一劫,等他到了海虞镇,照样寸步难行!”
陆孝愚微微一哂,就凭你?人家房俊的坑都挖好了,就等着你往里跳,你还在这边沾沾自喜……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他懒得跟朱渠争辩,身边这位却说话了。
“二位所说的房俊,可是长安那位帝婿公子?”
朱渠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这个陆孝愚带来的人,抬头瞄了一眼,顿时就是一愣。
这人身材矮小,跪坐在哪里就像只大马猴一样,满脸络腮胡子,看不清原本面貌。而且此人说话虽然字正腔圆,但太过于生硬,明显不是时常说汉话之人。
便问陆孝愚:“此是何人?”
陆孝愚介绍道:“此乃倭国天皇御前掌管财务之道的大臣,吉士驹阁下。大概相当于大唐的民部尚书。此前曾为遣唐使去往长安,见过房俊。”
陆家与倭国向来有纸张生意,这次正好赶巧吉士驹前来替天皇采办货物,陆孝愚转了个心思,便求他帮忙。却不曾想这位吉士驹与房俊亦是旧识,一听陆孝愚的计划于房俊有关,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
朱渠一听是位相当于民部尚书的大官,心里就是一惊,但旋即想到倭国总共那么大点儿个地方,而且穷的要死,就是天皇又能牛逼要那里去?
便不甚在意,只是“嗯”了一声,耷拉下眼皮,盯着他面前已经咕嘟咕嘟冒泡的水。
吉士驹倒也不为己甚,不以朱渠的轻视发怒。
今次来到大唐,与上次截然不同。
那次除去在长安外的骊山被房俊轻视之外,一路上的官员对他这位遣唐使都极是恭谨。然而此次前来,吉士驹便感受到那种“国大民骄”的气氛。随着大唐军队南征北战无往而不胜,一股民族自豪感愈来愈浓厚,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越来越不将倭国看在眼里。
不过对于吉士驹这位“日奸”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出热气,朱渠将水壶提起,从茶桌下的一个瓷罐中捏出一把扁平翠绿的茶叶投掷到茶壶中,然后洗茶、沏茶、分茶一气呵成,十根短粗胖的手指灵巧异常,动作居然有些赏心悦目,显然是此道高手。
抿着茶水,又天南地北的调侃一通,朱渠才问道:“昨日孝愚心中所言之事,可否属实?”
见到说上正题,陆孝愚放下手中茶杯,正容道:“自然属实。实不相瞒,陆氏眼前困顿不堪,继续一桩生意拜托困局,因此求到这位吉士驹阁下面前。念在昔日交情,吉士驹阁下才答应某,若是当真能有上等的造船木料,他可以引荐售往倭国,由天皇买下用来造船。”
朱渠看了吉士驹一眼,微微摇头道:“想必孝愚是弄错了,若想要购买木料,大可去找房俊。现如今海虞镇外的大江边连绵数里全都是造船所用的巨木,想必房俊也用不了那么多,偷偷摸摸的卖一点也无妨。朱家做的是丝绸生意,哪里来的木料卖于你呢?”
见朱渠矢口否认,陆孝愚倒也不急,微笑道:“大家世居江东,几百年的交情,朱兄何必诓我?某也不提朱兄的木料从何而来,更不提朱兄到底有没有木料,只是求朱兄帮陆家这一个忙,若是能帮助陆家购得造船所需木料,陆家按双倍市价收购,有多少要多少!若是这笔生意做成,自今而后,陆家永记朱兄大恩,但有驱策,绝不推辞!”
没有木料?
真当人都是傻子啊!你手里没有,房俊水师丢损的那些木料都被江龙王吃了不成?<!-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