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姑娘莫要忘了小子上次仓促别去原委,小子面薄不堪言笑,小子更福薄当不得姑娘心意。”云清静静说道,上次是不告而别,这次当着冷无霜面这般话语,便算是当面拒绝。
戚怜面se复杂的坐一边,摆放大饭盒里面的饭菜到桌上。
冷无霜听了这番话,手足不知如何放置,坐到椅子上,咬着唇角,心里说不清是怒是悲,有千番滋味一起涌入心海,囫囵堵住了喉咙,出不得声。
“云兄。”寒夜倒了杯茶递到冷无霜面前,瞧她神情,马上便要珠落满脸,心中越加不忍。“云兄这番话,对别的女子说起,小子冷眼听了看了。但是,问世间,能有几多女子似冷姑娘这般心地,推己及人筹思揭过这样悲苦?不提这一道,单说如冷姑娘这般用情果敢决绝,便是我这般男子也是做不到,世间多口是心非之辈也多心是口非之辈,前者骗人后者诳己,只这心口如一,最是难能可贵。冷姑娘女儿家心思,面皮不比云兄厚,却不拿自己羞怯故遮掩情衷,无非是不愿错过与云兄一场缘分。再说这缘分二字,便如流水边枝头双花,一时落了,落水中便散了,落地上幸好一起,却又风起吹散,难能滚做一起同化泥土,缘分便如这般,难求得,散却易。这本不干小子何事,奈何相识一场,眼见着如云兄冷姑娘这般璧人相互错过,心中不免沮丧,如此心魔梗住,小子的江湖,便算了了。”
戚怜听得心中滋味杂陈,寒夜不知如何这般体会,见他yu要撮合云清冷无霜二人,心头欢喜,发现自己欢喜不是为这二人,却是因为寒夜对冷无霜别无深意,心中又不免自碎一口。
冷无霜这时却真个珠落满面了,手放桌上,脸枕上去,肩头微微抽动。冷无霜自幼深得养父母宠爱,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跟了师傅学艺,也是深得其欢心,但是若说理解,却远不如这还远说不上相识的平平无奇男子,这一番话,说到心窝子,心海掩藏的无数悲苦委屈一时决堤,忍不住泪涌如泉。
云清也是感怀,如此抱负如此用情,罢了罢了,便有万般天意弄人,也舍了这一生,与之终老也罢,与之共死也罢,好歹莫要负了这份深情,想自己半死之躯,全无所恋,便顺了这般女子心意,临死之时,也可宽慰,不枉这人间一回,也算用了情。
想到这里,云清感激的看了寒夜一眼,戚怜见了满脸疑惑,寒夜却如释重负的点点头。
“无霜,不必如此,是小子负了你这一番情意,幸得寒兄一语惊醒,今后,你若愿意,我们便是风雨同路人了。”云清这样说着,面se随之明朗了不少,脸上苍白不似生就,却像是疲惫缘故。
冷无霜抬起头,脸颊尚有泪珠,正是梨花带雨,难以置信神情盯住云清,云清微笑点头,一时慌乱,双袖胡乱抹干泪痕,霁笑开,牙白如贝,笑脸如花,别样温柔。
“云清!”戚怜突然喝一声!云清一震。
“戚怜!”寒夜也冲戚怜喝一声,戚怜心头被寒夜这一喝放佛有只兔子胡乱跳动,撇了寒夜一眼,别过脸去,不理这三人。
“戚姑娘,小子无根浮萍,这便算有了家了,你无须担心。”云清神情安然,冷无霜看了送一口大气,听戚怜喝声,好似不同意自己跟云清一起,不像暗生情愫,是为着何事?疑惑的看向寒夜。
寒夜喝了一声后,也自后悔,心头疼痛,见冷无霜疑惑看来,定了心神道:“冷姑娘不必担心,戚姑娘是担心云兄病端,这般算是害了冷姑娘,小子看来,冷姑娘这般女子,长相厮守最合意,如是明朝云兄不幸身死,有这一时辰在一起,心里也是无怨无悔无憾了,冷姑娘,是也不是?”
云清静静看来,俊面隐隐微笑,冷无霜肃se点头,“正是寒公子所言。便是云清这一刻死了,小女子也当与之共赴轮回,若不得云清这一番话,小女子活着也无盼头,那抱负也遥不可及,无心无意,便如行尸走肉,不几ri便要枯萎。”
寒夜大感高兴,冲云清笑了笑,出门转出院门。
冷无霜心里欢喜,看着云清柔情似水。
云清拉了冷无霜,坐身边来,好好端详。二月未见,清瘦了不少,倔强气息淡些,更有小女子味道了。
冷无霜欢喜的任云清看着,云清从来没有这般仔细凝视过自己。这般想着,对寒夜大是感激,不只感激扭回了云清心意,也感激能理解自己。
戚怜双手托着下颌,在一边支在桌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
冷无霜心道,戚姑娘也是大好人,先前几乎误会她了。
寒夜轻快脚步响起,戚怜听得,想着寒夜一蹦一跳跑来的景象,摇了摇头,还饿着肚子,莫要让这小子坏了胃口!
寒夜见大饭盒里没有酒,出去找酒家要了酒来,此时拿着酒瓶进门,冷无霜坐到云清身边,好一对夫妻!再见戚怜,眼se不善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心里不安,摸了摸额头坐到云冷二人对面,戚怜桌下踢来一脚,寒夜听得风声,想着先前喝了声戚怜,不敢让,结实挨着,好痛!
“云兄,小子也替你高兴,便如自己娶到这般好媳妇般。”寒夜说了两句,只要转到喝酒上来,戚怜似笑非笑的接了话去。
“似我们寒大公子这般人物娶到冷姐姐一般女子做媳妇儿,嘴早笑歪了,三尺垂涎挂着,逢人便含混不清嚷嚷‘我媳妇儿,我媳妇儿’。”
冷无霜看着二人,大感亲切,看云清眼神过来露出无奈的笑意,明白二人必是经常如此,心头也是羡慕,自己与云清,也会这般打情骂俏?
寒夜吃瘪,不好意思的低了下脑袋,“云兄,小子高兴,说错了话,不要计较。”
“寒兄心意,小子懂得,话不多说,便由无霜代我谢你三杯,寒兄算是我二人的媒人。”云清神情淡然,好似换了个人,也难怪,心境不似旧时,人便如新人了。
冷无霜极欢喜,云清这般吩咐,真是认了自己做妻子了。“寒公子高义玉成,小女子感激话不多说。”冷无霜不似平常女子畏手畏脚拘谨,站起身动作潇洒的拿过寒夜面前酒瓶,在寒夜面前满了三杯后,又在自己面前满了三杯,举了杯子,见寒夜站起身举杯,也不说请,一杯喝完接着喝下一杯,一口气喝完三杯,脸se不变,微笑着看着寒夜。
寒夜感于这女子豪爽,喝了一杯,脸上有点烫,喝了第二杯,感觉脸上红了,有点微醉,正要拿起第三杯,戚怜淡淡话声响起。
“寒大公子,柳姨所定江湖四忌第二条,是何内容。”
寒夜冲戚怜笑了笑,戚怜瞪着。第三杯下肚,寒夜眼朦胧了,舌头有点粗。“不许喝酒,酒是品了回味的,只饮一杯!娘亲若是看到云清冷无霜二人这般璧人,也是要高兴,保管也会容我破例这一回,父亲肯定也……”
寒夜也是无用,三杯酒,冷无霜这女子面都不红,寒夜却醉了,虽是空肚,这般便醉了,说是无用正合适,扑到桌上,呼噜声起。
冷无霜不好意思的看云清,云清也大感意外,这姓寒的小子杀人不眨眼动辄分尸,却连三杯酒也扛不住,真是太有趣了。
戚怜没好气的桌底下又踢了几脚,寒夜挪了下脚,呼噜继续。
戚怜不理,拿起碗筷便吃起饭菜,看云清冷无霜二人未动,示意赶紧吃莫管寒夜。
云清冷无霜不动,微笑着看住戚怜。
戚怜羞恼,放下碗筷,又踢了寒夜一脚,吃力的扶起寒夜,看向云清,眼se不善。云清无视,继续微笑看着她。
冷无霜知三人交情深厚,这般戚怜是怪罪云清醉了寒夜,也不多想,前面带路去了一边客房。
戚怜放了寒夜到床上,又手臂上扭了一把,冷无霜识趣,说是饿了要去吃饭,先走了,听得里面响动,盆子着地声,水声。
冷无霜笑开,这戚怜,样子虽跟寒夜做恶,待寒夜却是另一番样。
吃完了饭,冷无霜把碗筷一应收拾到大饭盒里,又坐回云清身边位置。
戚怜微笑着看住冷无霜,云清也微笑着看住冷无霜。二人看得小院里只两间客房一间主房。
冷无霜面上娇羞,低下头轻声道:“戚姑娘,今晚你跟姐姐挤一处,云清去那客房。”
“呵呵,冷姐姐,不怕冷落了云大公子?”戚怜好笑的看住云清,看你还这般自在。
“戚妹妹莫笑话姐姐,不拜过高堂,如何算作进了门。”冷无霜羞红脸,拉着戚怜就跑出门,戚怜连声娇笑。
云清摸了摸鼻子,看着自己手,发现莫名其妙受了寒夜影响,轻叹一声,带上门,去了客房。
这人世间,看得朋友被出卖被利用被辜负的例子比目皆是,便以为这世间朋友二字做不得真,却错了,越是这般越是显出朋友的真来,真朋友也许不会锦上添花却绝不会忘了雪中送炭,真朋友也许不会跟你痛饮三杯吃肉八斤但是在你心情不好人生落拓的时候定会无几句言语的陪在身前,真朋友更是会由衷为你成就高兴比自己成就还要高兴三分,只有狐朋狗友才会落下乘,有真朋友陪着,世间任是谁也要高看你一眼。
雪原不冰湖。
姜雪月,天青发套,紫se发钗,蓝白云纹衫,蓝白百叠裙,泛红se织腰蕙头绒线,在风里飘来飘去,面上黑se丝纱掩了耳颈,只留眉眼露在空气里。
此时眉眼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寒夜,直把寒夜盯的低下头去,面目如猴子臀部。
小子能耐了,还会给人做媒?
寒夜摸了摸额头。那是二人缘分,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可是寒大媒人却被那美娘子三杯放倒,太也不济事。姜雪月哼了一声。
惭愧,小子就一杯的量,一时高兴喝了三杯,不倒那才怪。
姜雪月笑了声。戚怜这丫头可记仇,你这小子喝责了她,有你好受的。
情急失态,自己也后悔。戚怜不是平常女子,知我心意,想来不会计较。
姜雪月冷笑了声。寒大公子脚上还疼不?
寒夜又摸了摸额头。
别摸你那额头了,都摸平了,你想拿去砌墙?
寒夜无力的软下双手搭在身边。
云清好福气,这般媳妇儿,便是雪娘我看着也是眼热。
雪娘!
呵呵,我们寒大公子也是如雪娘这般眼热吗?
……
你小子也不知是好命呢还是运气不好,出门便遇到戚怜这般丫头,往后的ri子,可jing彩了,呵呵。
jing彩少不了雪娘的!
你小子!
寒夜醒来,头依然有点晕,饿的感觉很强烈,渴的感觉更是无法忍受。
床边一个盘子,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稀饭,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茶。
寒夜伸手就要去取食,看到坐在桌边的戚怜目光不善,笑了个。手刚要触到,还是强忍住,“戚大女侠,昨晚小子错了。”
戚怜满意的点头。
寒夜知道戚怜还等自己继续,可自己一时渴急饿急,成不了话。
戚怜站起来转身出门,临出门淡淡道:“吃好饭赶紧到客厅,有事。”
寒夜抓起碗一口喝干茶水。戚怜这般好,便是别人永远及不上的,不用言语,便知我心意。
吃完了稀饭,头已清醒。
客厅里戚怜云清冷无霜三人坐着,寒夜进来感觉有点压抑。
“小子不就是醉酒睡过头,三位不必如此脸se给小子看吧?”寒夜看到桌上一边纸,知定是这纸缘故,嘴里闲说,抓起纸来。
“致玉面修罗云公子:
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愿赌服输。冷无霜押身赌输给了在下,便是我田望山的人。田某仍自感念云公子饶命之恩,愿与云公子赌桌上比划番,如若田某输了,冷无霜押身作废,若田某侥幸赢了,别作计较。江湖规矩在,云公子若自视武艺高强便随便坏不夜赌坊规矩,想来后果不需在下多言,言尽于此,不夜赌坊迎宾楼恭候。
田望山”
“寒大公子,可有对策?”戚怜未闻寒逸云有赌这一jing,却感觉寒夜定有法子应付。
冷无霜脸上愧se,看着寒夜。
寒夜摸了摸额头,讪笑一声。“小子自小被家父逼迫,好赖学了手掷骰子功夫,三位莫要见笑,小子掷骰子,向来只出一个数字。”
冷无霜眼睛一亮,这寒夜,真是人不可貌相,若被无奇外表蒙蔽,真是死了也不知怎么死的。
云清淡淡看了寒夜一眼,没说话。心头却叹声,寒夜不只心境吓人,本领也是五花八门,正是混江湖的料子。
戚怜失笑,“寒大公子,你真的如今掷骰子便只出得一个数字?”
寒夜回笑一个,看着冷无霜,“冷姑娘,你筹集资金一事,云公子已说给我二人听,小子深感敬佩,很愿意出一份力。”
戚怜剜了寒夜一眼,“冷姐姐,小妹也是敬佩的紧,不巧小妹也是被老爹逼着学了一手掷骰子,刚好也去不夜赌坊出一份力。”
冷无霜羞愧却坦然受了,看着寒戚二人笑意盈盈。
云清看了寒夜一眼,看着戚怜失笑,跟这二人一起,一向很热闹。
寒夜讶然看着戚怜,不甚大的眼睛瞪着,戚怜脑袋微微后仰做骄傲状,“寒大公子,过了这茬,你我二人比划下?”
寒夜点点头,向云清问道:“小子一事不明,云兄修罗名号,那ri何故留下田望山这样人?”
戚怜冷无霜也是好奇,按说一干喽啰都杀尽了,也不在多杀这个主子。
“让三位见笑,那时小子想起族中堂兄,一般年纪,一般为人,却自小对小子多番保护,谁敢冷言冷语对我,他必是要打回去的。”云清叹了口气,“不想一时动了思亲之情,留下这事端。”
冷无霜笑道“这般堂兄,小女子倒一定要认识。”
寒夜微笑了下,看戚怜。
戚怜回了个白眼,“云公子,情意是情意,麻烦是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须再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