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起,人影无。
枪声落,人影现。
张至清平静地看着仍站在原处仿佛没动过的半日仙,问旁边的鬼谷子:“大宗师?”
“俨然。”鬼谷子依旧是一副似梦非梦的半眯眼状态,像极了旧时钱庄里的那些掌柜们。
张至清没有过多的惊讶,嘴角渐渐弯起一条线,对半日仙道:“你听过《我的祖国》吗?”
“听过,歌词记不牢。”半日仙轻声道,刚才他在恶来们开枪的时候,遽然消失,令人震撼。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张至清字正腔圆地念道。
“你去g肃下乡改造的时候,经常唱的吧?”半日仙平静道。
“嗯,每次唱都会热血沸腾、汹涌澎湃。”张至清张开双手感慨道,音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我是算朋友,还是豺狼?”半日仙微笑着问道。
“我的朋友不多,但今天还真来了一位。”张至清侧过身子,安静地看向了龙王庙的方向。
那座黑色的庙檐,檐上旧瓦在雨水的沐浴下,耀着庄严的光泽,仿佛在告诉世人,神瞰大地。
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资格被张至清列入朋友的人不多,只不过那廖廖数人而已,究竟是谁呢?
龙王庙的钟声再次响起。
幽深而弥远。
一阵山风掠过山巅,一个人从龙王庙缓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一看就知道实力不俗的人。
半日仙看清来人时,木然了几秒钟,随即笑了笑,当然,笑容中多了几份动容与苦涩。
“轻眉,去迎一下吧。”张至清微笑着,对站在旁边的皇甫轻眉说道。
而这妮子还在愣神当中,好容易醒过来,快步走过去,惊讶问道:“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六点多到的,至清说想给你个惊喜,就没通知你。”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微笑道,慈爱地捏了捏皇甫轻眉吹弹可破的脸庞。他一身西装革履,完美展现了他高大魁梧的北方身材,肤色并不是一般士大夫那种青白,而是小麦一样健康的古铜色。他脸上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没有一丝的赘肉,这让他那张英俊的脸平生着几分不怒自威。他精力旺盛,武功高强,是天下公认的武技大师。
皇甫寺。
原来张至清已然得到了这位大宗师的支持,天下三大宗师归其二,也难怪他有着强大的自信。
“张书记果然了得。”半日仙苦笑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下大势,不是靠人力就可逆转的。”张至清淡然道。
“是吗?”
突然,从千级石阶处传来了两个生硬无比的字,仿佛令到周围的温度都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接着一个矮小的人,一把生锈的剑,一身陈旧的衣,从石阶上徐徐出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
他身后,还跟着幸存下来的大概一百多藏青雨衣们,也就意味着公子党及十位恶来全军覆没。
余下的二十位恶来愤怒了,个个如同张开獠牙的毒蛇,紧盯着那位拿着一把剑的恐怖大人物。
张至清则显得波澜不惊,看着那件沾了不少泥水、也破了不少烂洞的灰色道袍,嘲讽笑道:“尉迟老道,你就该呆在s海滩那种花花世界养老,找几个嫩模暖暖身,你来这里凑热闹干啥?全国那么大,给了你一个立足之地,我不动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现在还主动来惹事,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你杀了我十个恶来,以为就不用付出些代价?脑残就是脑残。就凭你的本事,想怎么上山都行,瞧人家半日仙,一条麻绳就上来了,你非得耍酷,执剑强杀上山,空耗自己真气,你说你是不是脑残?”
天底下,没有人敢对尉迟无命不敬,就连他原先修道的武当山,也奉他为旗帜,为真神。
也只有张至清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了,尖酸刻薄,讥讽逆耳。
同样的,天底下没有人敢不回张至清的问话,然而尉迟老道却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真牛逼。
张至清静静看着尉迟老道领着那群藏青雨衣们从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走过,一直走到半日仙的身边,想来这两位强悍人物已经约定俗成联手了,而张至清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异动,反而是眉角极不易为人所察觉地抖了两下,侧头看了身旁的鬼谷子一眼,眼神平静,却含着许多意思,似乎是在询问,大概什么时候出手?
鬼谷子此时却根本没有理会张至清的目光,也忽略了身旁曾经与他斗得两败俱伤的皇甫寺,他的眼光只是异常炽热地盯着半日仙与尉迟无命,右脚轻迈,往前移了半步,挡在了张至清的身前,猛地睁开了那双似乎永远都是半眯的眼睛,这是一双冷漠的瞳孔,其间总放出对万事万物不加隐藏的高傲和漠视,就好象一头飞在天空的鹰,看着地上奔走的狐兔。
然后,鬼谷子缓缓直起了身子,似乎一辈子都佝着身子的鬼谷子,忽然直起了身子,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的改变,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开始汹涌地充入他的身体,异常磅礴地向着山巅四周散发。明明众人都知道洪公公的身体并没有变大,但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鬼谷子已经变成了一尊不可击败的天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身后的张至清完全遮掩了下去。
这股真气的强烈程度,甚至隐隐已经超出了一个凡人肉身所能容纳的极限。
霸道至极。
“终于忍不住了吗?”
矮小的尉迟老道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像他的身体,亮若洪钟,声能裂松,此刻却兴奋得颤抖。
“早就想跟你打一场了,今天算是没有束缚了。”鬼谷子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飘拂,面带微笑。
“就这么定了,半日仙,这老怪物是我的,别跟我抢!”尉迟老道两眼放光道,气势也磅礴。
两股巅峰气势碰撞在一起,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了一句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流。
“老道士,你的‘木空形枯’不需要用到剑,而我的鬼殇剑法则需要。”鬼谷子沙哑着声音。
“给。”尉迟老道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那柄锈迹残剑丢了过去。
“我主子刚才骂你是脑残,还真没骂错。”鬼谷子浅笑道,两根手指轻轻拂去剑刃上的血迹。
“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尉迟老道气恼道,也明白丢弃了武器的弊端,但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