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被抓的消息,如同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宁州大学。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件事情,且越传越邪乎。
沐小青可没工夫去理会这些闲人闲语,她现在急切地想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萧云究竟犯了什么事,怎样才能对症下药,救出他。她的手机已经打了一块电池,由于宁州这边封锁消息很成功,她得到的信息情报很有限,只知道萧云可能把邱式杀了,在重新换上另外一块电池后,她立即向省公安厅副厅长毛峰求助,毛峰是她爸的朋友,他打了几通电话去宁州咨询,问清楚情况后,一五一十地转告了沐小青,她这才摸清案子的大概。
现在的证据与证人力度虽然对萧云很不利,但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她拨通了黄四爷电话。
“四爷,小七被抓了,您应该知道吧?”沐小青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显得焦急与无奈。
“知道,今天中午庞月明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把小七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黄四爷说道。
“您有没有办法先把他保释出来?”沐小青问道,在宿舍的走廊里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
“他犯的是命案,怎么保?”黄达人低声道,他可是最坚持原则的一个人。
“您真的相信小七会杀邱式?”沐小青听到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情绪,有些讶异。
“我不相信,但现在宁州公安有了充足的证据和证人,你让我怎么办?”黄达人叹息道。
“狗屁证据和证人,这案子本来归福建管,他邱祭祖硬抢过来,分明有鬼!”沐小青怒声道。
“这事是省里头同福建那边沟通好了,宁州才接过来的,谁也不好说什么。”黄达人轻声道。
“那您就眼睁睁看着小七进监狱吗?他可是您最喜欢的干外孙啊!”沐小青快人快语道。
“小青,你先别急,刚才你霍姨已经骂我一通了,我会想办法保护小七的。”黄达人安抚道。
“我能不急吗?小七被抓去问话了,谁能保管他们不动私刑?更何况现在是邱祭祖的宝贝儿子邱式死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报复小七的,就算暂时还定不了小七的罪,但一旦被押进了看守所,那就是邱祭祖一手遮天的地盘了,小七还不得被里面的人给折磨死?不论如何,您一定要想办法先把小七保释出来,四爷,我求您了!”沐小青眸含泪水道,就差没跪下了。
“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在大是大非面前,作为一名老党员,我决不能走歪路,徇私舞弊。不过我已经跟邱祭祖打好招呼了,明确告诉他如果小七少了一条汗毛,就唯他是问。他也拍胸脯答应我绝不用权力去干涉案子,所有的程序都走正常途径,更不会严刑逼供。小青,四爷向你保证,如果孩子是清白的,谁都动不了他,但这得由法律去评判,知道吗?”黄达人语重心长道。
“去他妈的法律,小七就是我的法律,我就要他马上出来!”沐小青怒不可遏,啪挂了电话。
她又开始在走廊来回踱步,神情异常凝重,沉思良久,她终于停下,颤颤巍巍拨通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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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还是那间有点yin森、三分像阎罗大殿的问讯室,地上亮着一盏刺眼台灯。
“你相不相信我曾经在审犯人的时候,徒手打死过两个?”邱祭祖掏出烟,深深抽了一口。
“相信。”萧云微笑道,没有一点正常人都会浮现的惊愕和怀疑,贪婪闻着空气中的烟草味。
<b秋啊。最记得是我进来队伍的第一年,和10个同事去郊区围捕一个毒贩,他拿着一支ak47,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目中无人地狂扫,我的同事瞬间被扫倒了六个,血流成河,我吓得脸都白了,拿着枪哆哆嗦嗦藏在一个柴堆里,自始至终不敢露头,到最后那个毒贩从容离开,而我却吐了一地。从那天开始,我就不断苦练自己的心志,让自己变得更狠,更毒,所以我开始打犯人,起初是觉得他们可恨,那么多正事不干,非得要去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实在欠打,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不把他打得吐血,都觉得这案子办不下去。”邱祭祖烟抽得很频密,一口接一口。
“现在不许这个了。”萧云微笑道。
“不是不许,是不想。任何规则,都不是天衣无缝的,都有其漏洞,如果我想打你,就有一百个理由打你,上面想查都没辙。这叫什么?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是不可能研究自己思维的,需要一种比人更高级的动物才能研究,就像人研究猪一样。我怎么想,上头怎么会知道?”邱祭祖抽完一根之后,没有休憩,立即点燃了第二根。
萧云沉默。
“我之所以不动你,是因为我答应过四爷,只要你肯乖乖合作,万事好商量。”邱祭祖笑道。
“邱局长,你要我说多少遍,邱式不是我杀的,我傻啊?”萧云苦笑道。
“很多杀人犯都会像你这样,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我见多了。”邱祭祖深深吐了一口烟雾。
“那你为什么不去查查魏娜?她全程跟着邱式,嫌疑更大吧?”萧云企图转移视线。
“何止是魏娜?连苏黄历我也调查了个底朝天,最后的嫌疑人还是指向你。”邱祭祖冷笑道。
萧云的笑容苦得像吃了一箩筐的凉瓜,看来为了让自己入罪,南宫青城真是下了血本啊。
“小式他平时最怕疼了,割破手指都能嗷嗷半天,你他_妈竟拿刀捅他!”邱祭祖眼冒火光。
“我没捅。”萧云守口如瓶道。
“去你nainai,老子好声好气给你说,是想给你条生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邱祭祖厉声道。
“他不是我杀的。”萧云还是老生常谈。
“你等着!草!”邱祭祖一脚踩熄没抽几口的烟,大步走出去,想叫人来,却看见了庞月明。
庞月明显然来得很匆忙,满身都是酒气,刚好见到邱祭祖,招手道:“马上给我放人!”
邱祭祖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前来,冷声道:“庞书记,私放罪犯可是犯罪。”
“犯个屁罪,你立马给我放人,我不想被就地正法,今晚就被摘掉乌纱帽。”庞月明坚持道。
“谁给他撑腰了?黄达人?”邱祭祖骤然眯起眼睛,猜测到了。
“沐楚辞。”庞月明毕恭毕敬地说出这个名字,生怕咬字不准说错了。他刚才正跟市发改局的领导班子在亭台宾馆正吃着饭,喝了不少轩尼诗,突然接到电话,一看号码很陌生,而区号是010,竟然是从beijing打来的,他赶紧起身去门口接,结果一听到对方报的衔头,差点没吓死,连手提包都来不及拿,就火急火燎地让司机送了过来。
“哪个沐楚辞?”邱祭祖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庞月明的酒早已经醒了一大半,吸着凉气,缓缓道:“咱们国家有几个副总理姓沐的?”
邱祭祖惊愕得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