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每一条街巷几乎都有一个小小的民间传奇。
白马庙巷最早是叫做粮料院巷,到了南宋时,巷内建了白马庙,因此得名白马庙巷。
当萧云跟仙子走进这条小巷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大白天的净是yin云遮天,巷子显得愈发幽暗chao湿,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再顺着门前沟渠流远,仿佛将一切藏污纳垢都洗涤干净。而这条从历史中走来,甚至到了现代还保持着某些传统生活习惯的市井街巷,雨水的造访,似乎暗示着一段完全足不出户的时光。
“怎么这里家家户户都紧锁门窗?”仙子撑着伞,俨然一位从天上坠落凡间的jing灵。
“杭州的老巷子都一个样,一下雨,大家都躲在家里,不爱出门。”萧云轻声道,缓步走着。
“这巷子有典故吗?”仙子美眸轻扬,尽情欣赏着沐浴在烟雨中的江南那一份纯粹的安静。
“我昨晚向禾哥了解过,这巷子里曾经有一座白马庙,因此就叫白马庙巷,是专门用来祭祀白马的。传说当年宋高宗赵构未当皇帝时,为康王,被金兵一路追杀至江边,幸好有一匹白马渡他过江,到了这里后,白马饮了井水就化为了泥,原来这马是对岸庙中的泥马,这就是流传民间的‘泥马渡康王’的传说。不过,现在这间白马庙已经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巷子里人们闲散生活的片段。”萧云嘘唏道,走在巷子品呷其中的历史,何曾不是在目睹一个时代,一个人的一生呢?
仙子听得入迷,小心跨过一个小水潭,轻声问道:“那个月婆婆具体住哪,你清楚吗?”
“在街巷的拐角尽头。”萧云见一家的窗户没关牢,就倚在缝隙处,偷瞄了一阵,才继续走。
“如果待会儿月婆婆告诉了你身世,真是南宫家的人,你又怎样打算?”仙子柔声问道。
“离开江南,回四川,回云浮山。”萧云不假思索道。
仙子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追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妈妈被赶出家门的原因吗?”
“不想。”萧云摇头道。
“为什么?”仙子更加不能理解。
“清楚只能一时,糊涂才能一生。”萧云浮起一个清净如竹的笑容。
仙子皱起了眉头,心里头被结结实实地震颤了一下,时间不长,力度不大,却久久回荡。
萧云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只顾往前走去,到了巷子尽头,拐了一个弯,就停住了。
这里是整条白马庙巷唯一一间打开房门的屋子,一个老人正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对着一大堆工具琢磨着怎样修他的水壶。他家的老房子是复式结构,楼上睡觉,楼下起居。yin雨天里,房间光线不好,他却有十足的耐心慢吞吞地修理他的水壶,慢吞吞地过他的ri子。一条黄狗锁在他旁边的桌子脚上,见门口赫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汪汪叫个不停,那清脆的叫声穿破连绵的雨声,在巷子深处徜徉。
“狗东西,一边去,别瞎嚷嚷。”老人没抬头,只是嫌烦,就cao着一把沙哑的声音骂了一句。
黄狗立即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趴下,呆呆望着那两个人。
“是这吗?”仙子也在望着那只忠诚听话的黄狗。
“嗯。”萧云点点头,然后走过去,敲了敲门,轻声问道,“请问月婆婆是住这吗?”
老人这时候才知晓黄狗狂吠的原因,抬起头,一脸jing惕,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游客,刚才在前面听说这有卖糖炒栗子的,特好吃,就想过来尝尝。”萧云微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没口福了,月婆婆今天恰巧不在,改天再来吧。”老人轻声道。
“她去哪了?”萧云感兴趣问道。
“你问这干嘛?”老人拿起一个螺丝刀,还是很谨慎。
“没啥,就是如果她去得不远的话,我就在这附近逛逛,待会儿再来买。”萧云有理有据道。
“不用等她了,她今天回了福建老家,三都岛,可能几天都不会回来的。”老人敲起了水壶。
“好,谢谢您啊,大爷。”萧云跟老人挥手告别,开始往回走。
“我们现在去哪?”仙子轻声问道。
“三都岛。”萧云前行的速度极快,带出一片水花,此刻已经恨不得插上双翼,飞向福建了。
仙子跟上他急匆匆的步伐,但唯一不同的是,她轻轻地走,正如轻轻地来,不带走一滴水花。
在萧云离开之后,那个老人就不再敲打水壶了,只是站起身来,唯唯诺诺,低着头站到一边。
须臾,两个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南宫青城,与他的仆人,秦始帝。
“这位公子,你要我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我可以回家了吗?”老人似乎很害怕,浑身哆嗦。
“你家就在隔壁,急什么?”南宫青城背着手,微笑道。
“家里煲了汤,我怕老伴忘了关火。”老人轻声道,急切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今天早上,他原本坐在自己家门口那里刨土豆,还一边刨一边跟里头的老伴聊着闲天,有一搭没一搭的,然后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就诡异地出现了,询问他旁边的月婆婆去哪了。他记得大半个小时前,月婆婆匆匆忙忙出门,他顺口问了句上哪,她就随口说要回趟老家,而之前也跟她聊过闲天,知道她的老家是在福建的三都岛上,他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这两个陌生人。
然后,其中那个年轻一点的人就给了他两万块钱,让他说了刚才与萧云的那一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