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不急不躁,耐心等着答案,虽然被捆在半空已经很长时间了,但始终也没出现汗如雨喘如牛白如霜的颓靡状态,脸上仍然带着那一抹清净如竹的微笑,那种气质风度很难群起效尤,太独一无二了,就像在宫闱政变中,一位居高临下的帝王轻蔑地看着那些想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令人难以置信这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拥有的人格魅力。
陷入沉思中的纳兰锦玉像似想明白了什么,眼睛倏然睁开,死盯着萧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锦玉,怎么了?”善于察言观色的韩小窗将他的神情变化一丝不漏地捕捉住,很诧异。
纳兰锦玉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将注意力聚焦在萧云身上,冷冷问道:“你早就预料到了?”
萧云不出声,只是微笑着。
“你接近小花,目的就是引起我的注意?”纳兰锦玉的目光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寒意。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而已。”萧云微笑道。
“混蛋。”纳兰锦玉骂道,面无表情,原以为自己神机妙算,没想到对方才是棋高一着。
真相大白,很残酷。
本来不知所云的韩小窗听到这总算有点眉目了,惊讶望着萧云,问道:“你是故意让我们抓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萧云轻声道。
“这么说,你跟小花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你预先安排好的?”韩小窗震惊道,非但没能平静下来,反而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冒冷汗,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个年轻人充其量不过是长着一副好皮囊的小白脸,但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步步为营处处设陷的话,那这个年轻人也太可怕了,不必伤筋动骨,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打进公子党的高层,传出去,不知多少人会骂这个年轻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不完全是,跟她在左岸茶餐厅的偶遇,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萍水相逢。”萧云微笑道。
“那其他两次的见面呢?”韩小窗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高深莫测,自己就像是他手里的牵线木偶。
“跟她在小西湖的第二次见面,确实是我一手策划的,那个小孩我很早就认识,他的潜泳技术是我教的,葬花是个好姑娘,我料到她会挺身而出的,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至于在银行劫案的第三次见面,就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安排的人还没出场,就被一伙真劫匪捷足先登,得知消息后,我挺慌的,不过还好,一切都按部就班,事情解决得也算顺利,葬花也安然无恙。”萧云选择了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了解内幕的韩小窗和谢翘楚惊愕得呆若木鸡,只有闲杂人等的广陵散人在掏着耳朵,凑热闹。
纳兰锦玉的寒意愈发凛冽,目不转睛盯着萧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们身份的?”
“还记得天堂人间娱乐城吧?”萧云反问了一句。
“记得,它的总经理是一个手腕相当厉害的女人,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纳兰锦玉当然不会忘记这间夜店,这是他在宁州吃的第一个闭门羹,那个娇小玲珑却不屈不挠的女人使他深深懂得,想打入黑龙团发迹的地方并非易事,也使他重新作出了战略部署,即由疾风暴雨变成慢慢蚕食,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公子党变得低调许多,只是悄无声息地将黑龙团一点一点挤出浙江。
“很抱歉,那家店是我未来岳父开的。”萧云露出不好意思地神色,却更令人觉得得意忘形。
纳兰锦玉幡然醒悟,自己曾经对那个女人亮明过身份,没想到就成了自己落入陷阱的开端。
“朋友多了,路会好走许多。你们不用寒心,我这么煞费苦心,并不是想蔫坏树敌,无非就是想跟几位做个朋友而已。我历来都认为朋友的一拳,胜过敌人的一吻,再加上我对公子党也很感兴趣,想跟几位携手并进,希望几位能成人之美,让我得偿所愿。”萧云厚颜无耻地解释着,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脸皮厚得令人发指。
“小花真心实意喜欢你,你却加以利用,你说我能跟你做朋友吗?”纳兰锦玉冷笑道。
“缘分就像一本书,翻的不经意,会错过童话,读得太认真,又会流干眼泪。”萧云感慨万千,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个清纯如雪的女孩,平静道,“承蒙她错爱,其实我并不值得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是一只孤鸾寡鹤,她是一只高飞凤凰,不同的背景,决定了我们永远只能是有缘无分,她是降临世间的天使,理应获得幸福,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她祝福的。”
“这些话,跟我说没用,还是留着你当面跟她说吧。”纳兰锦玉平静道,又开始转悠那把折扇。
“这么说,你答应了?”萧云是个聪明人,最懂得听弦外之音。
韩小窗冷哼一声,轻蔑道:“答应?做梦去吧。如果你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我早杀你了。”
萧云见领头雁的纳兰锦玉保持沉默,摇了摇头,泛起一个苦笑,只得以退为进,安静下来。
纳兰锦玉起身,移步到窗边,打开折扇慢慢煽着,抬头望着天边那抹弯月,又陷入了深思。
广陵散人见气氛有些沉闷,竟然跑到外面拿来了一根甘蔗进来啃,这样的行为,还真是怪诞。
韩小窗郁闷至死,本来被这个年轻人挖空心思设局就很不爽了,还要面对这个糟老头,娘希匹的。
很久,纳兰锦玉才对月长叹,轻轻吟道:“纤纤新月挂黄昏,人在幽闺欲断魂。”
“笺素拆封还又改,酒杯慵举却重温。”萧云轻声接了下一句。
纳兰锦玉一颤,猛回头,面露复杂神色,沉吟了一会,轻声问道:“你也读朱淑真?”
“我妈妈爱读,我也就跟着品读了一些她的诗,觉得她要比李清照略胜一筹。”萧云轻声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能写出这句流传千古的诗,才情的确不容小觑,也亏得欧阳修被讹传为原作者而声名在外这么长时间。”纳兰锦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见,望向萧云,淡淡道,“既然你能想出这个局骗我上钩,我认了,如果今晚你能够安全脱身,我就答应你加入公子党。”
“一言为定?”萧云挑挑如刀双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纳兰锦玉平淡如水道。
可下一秒,他这种心境就不翼而飞,内心还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他亲眼看见吊在天花板上的粗麻绳轰然断裂,悬在半空的萧云骤然坠地,可是却好像早就准备好一样,他并没有摔个四脚朝天,而是毫发无损地单膝跪地,被吊了几个小时,他终于重获自由了,在纳兰锦玉三人错愕地目光下,正慢慢拆除着身上残余的绳子。
原来,刚才是一根甘蔗横空出世,击中了绳子,也震断了绳子。
萧云慢慢起身,松松有些发麻的手脚,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朋友多了,路会好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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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快乐,昨晚cba总决赛广东取得天王山之战,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