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是闻喜人,大约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的蒋廉还是穷困潦倒的一猎户,正赶上那一年大雪封山,连续一月不曾猎得一点猎物的蒋廉,可以说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很快,本来身体就不行的父母先后饿死,就连他蒋廉也是奄奄一息。
是裴喜从死神的手中,将蒋廉拉了回来。
那一次,裴喜到外地办事,回来的路上,因为大雪拖住了行程,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裴喜也是好不发愁。可巧,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在山中找到了蒋廉的家,久唤无人应答后,只以为是无人居住,裴喜带着人就推门就走了进来,这才发现快要死去的蒋廉。
可能是因为占了人家的房子,当时的裴喜止住了手下人要将蒋廉扔出去的念头,经过一番的救治,蒋廉这才算是检回了一条命。
可以说,裴喜于蒋廉有着救命之恩。
后来,黄巾之乱,羌胡乱并州,有着不错身手的蒋廉就投了军,成为了张杨军中的一小卒,很快,就因功升职,而那时候的裴喜,已是张杨手下数得着的大将,按说,念往日的恩情,蒋廉应该到裴喜的帐下才对,而裴喜,也有这方面的意向。
可他没想到,蒋廉竟是拒绝了,转身投在了张翻的麾下!
为此,裴喜好不恼火,再见蒋廉,也是冷颜冷色,他万没想到,今天蒋廉居然……
“裴将军,快走啊!蒋某也拖不得几时,快走!”见裴喜还在犹豫,蒋廉一边招架着贾逵的大力进攻,一边连声喊道。
要说贾逵的武艺,比起蒋廉来,还真未必高到哪里去,一来,贾逵虽然有一定的根底在,但毕竟随韩非的时间太短,武艺不精,但终是要比只是猎户出身的蒋廉要稍高出一些,再加上如今战局了胜利者的心态,这才于拼了命的蒋廉打了个平平。
但是,蒋廉知道,久则必失。
自己,不行!
至于两人合战贾逵……蒋廉还很清醒,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敌人的营盘,真若是再来上一两人……
届时,两人谁也跑不了!
“蒋将军,蒋兄弟!裴某等着与你畅饮,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驾!”裴喜双目含泪,仔细看了看蒋廉的身影,似是要将这道身影印在心中,猛地狠了狠心,一咬牙。打马望辕门外冲去。
“呵呵,想不到,你这人倒还不错。挺够义气!汝可愿投降?某家定在我家主公面前为你美言!”见蒋廉如此义气,贾逵倒有些下不去手了,忠义之人,人人钦佩,他贾逵自然也不例外。手下的刀招,不由得为之一缓。
“哼,别做梦了!告诉你。藏头露尾的小辈,闻喜只有断头的蒋廉,没有屈膝的蒋廉。看枪!”蒋廉根本不去看贾逵砍来的大刀,直直的一枪,没有丝毫的花哨,狠命的刺向贾逵的胸口。先前交手几合。蒋廉已然看出。对面这员小将的武艺,当在自己之上,不能逃跑,也唯有如此了!
“死吧!”
看着亡命一般的蒋廉,贾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即佩又恼,无奈下,贾逵磕开蒋廉的长枪。道:“如此,也罢!汝死后。某定厚葬于你!”
“哈哈,谢了!”蒋廉疯狂大笑,长枪扎前心,挂两肋,招招直奔贾逵的要害。
忘记了死为何物的敌人,最是可怕不过!贾逵武艺虽高出蒋廉一些,但毕竟不是许多,很有限,蒋廉这一拼命,一时之间,却也拿其奈何不得。
在战场之上拼就是血性,拼的就是那股不怕死的劲。斗了十余合,贾逵的耐性渐渐磨光,感觉到来自蒋廉身上的死志,贾逵心中瞬间做了决断,竟然也是不躲不闪挥刀就迎了上去!那沾满过无数鲜血的狂刀带着一股惨烈之极的气势顿时朝蒋廉头颅砍去!同样是拼命的招式,却较止蒋廉更快!蒋廉没想到贾逵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之下居然还能拼命,一时间,不禁心中为之一愕,手上动作却也慢了几分。
刀光闪过,鲜血四溅!只见一颗斗大的头颅睁着不甘的双眼倒飞在半空之上,若是怕死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尸体带动枪尖,轻轻划过贾逵的铠甲,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贾逵低头看了看,口中忍不住嘟囔着骂道:“他娘的,好险!”
确实是好险,若不是郭嘉知道贾逵武艺不精,特给予了他一套最好的铠甲,这一枪下去的话……
蒋廉死前,视线,死死的盯着辕门之外,飞在空中的那斗大的头颅,双目中透露着丝丝的不甘,想不到,有自己全力拖得敌将片刻,恩公裴喜,还是难脱虎口!
死前的一刹那,他清晰的听到两声断喝,那,是敌将的咆哮!
“裴喜!尔还望哪里逃,小爷在此!儿郎们,斩杀裴喜者,官升三级!”
“某家在此!兄弟们,杀啊!”
裴喜刚刚冲过辕门所在,还不待他看清辕门外的情形,左右两边蜂拥杀出两队长枪兵,明晃晃的枪尖,透过只顾逃命的张杨军士兵的身体,带起一朵朵妖艳的血花。本就无心恋战,更兼被杀个措手不及,经“先登死士”的洗礼,已剩下不多的张杨军失足,顿时被杀个人仰马翻。左边为首一员小将,右边将官,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直奔裴喜杀来。
左面的,正是小将“病太岁”黄叙,而右面的一员战将,姿容甚美,正是投靠了韩非的秦谊,秦宜禄!
啊?不好!
裴喜惊慌不定,猛然狠下心来,手中的宝剑朝后一撩,在爱马的胯上深深的划了一道。裴喜的战马,本就是不错良驹,此刻胯上剧痛,顿时鬃尾乱炸,四蹄腾飞,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蹿出,瞬间,速度就超过往日最快,越过众多自家的士兵,直奔裴喜记忆中吊桥的方向奔去。
只要过了吊桥,凭宝马的脚程,到时,天高任鸟飞,再抓我裴喜,做梦!
或许,是天公不作美……
天光,虽然已见放亮,但是,朦胧中,看得还不是那么清晰。当裴喜策马急驰,看到记忆中的壕沟所在,却不禁为之傻眼。来时经过的吊桥,竟然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吊桥呢?
眼看着来到了壕沟的旁边,黑漆漆的壕沟,犹如无底的深渊一般,似乎想要吞噬奔来的人群,甚宽的壕沟,远非马力一跃而过,这……
危机关头,裴喜也顾不得再去找吊桥的身影,单脚急蹬左侧的简易马镫,拼力的紧勒缰绳,“吁……”
可是,战马负伤,已然受惊,又哪是平日间那么听话,任凭裴喜怎么去勒缰绳,战马直前不停。或许,是缰绳过紧产生的疼痛感,又或是胯上伤口的剧痛,战马急弛的速度有增不减,如飞般向着壕沟的所在冲了过去。
若平日间,爱马能有如此速度,裴喜一定会大赞一声“好马”,欣喜不已,可是眼下这光景……
生死存亡,裴喜已顾不得去欣赏战马的速度,他只知道,跃不过这壕沟,他裴喜的命运也就就此注定了!这一刻,他已然想得明白,吊桥的不见,一定的敌军中的兵将撤走的!
好毒辣的计策!还一个瓮中捉鳖!好精密的算计!
掉到壕沟下会怎么样?
裴喜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要说壕沟内没有什么布置,打死傻子傻子都不会相信,更何况“黑妖狐”裴喜!再者说来,即便是没有布置,这一掉将下去,再想逃出升天,嘿嘿,除非敌军大军的兵将全部死光了!若不然,只消一顿箭雨……
裴喜挥手在马胯上又来了一剑,既然停下来也是死,那,索性博上他一博!万一跳过去了,那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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