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看了就让人恶心反胃的脸。赵修竹肝火汇聚,眼白里充满血丝,他扬起因怒火而紧绷的手掌,朝着孟然便又要落下。
“够了。”秦复冰冷的声音从入口传来,赵修竹被他的目光浇了一盆水。他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瞪了孟然最后一眼,跟在秦复身后消失在楼梯口。
“没事的,都工作去吧。”孟然稍微理理被扇乱的头发,朝下属们笑着安慰。他拿起水壶,头侧的红印还没消,如同无事发生地去泡茶。回来后,他将被赵修竹捏烂的报告慢慢展平,进到办公室关上了门,留给门外的人们一片唏叹。
任明睿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往烟灰缸里弹掉烟灰,打量着孟然难堪的模样。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抽了一口,似笑非笑道:“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装了。”
弥蒙的烟在房间中升腾,尘埃粒子将不可见的东西显现出来,瞬息万变的光柱照在孟然身上,落入眼中,缠绕在两人周围。
他站在光影之下,一声轻笑。孟然抬起头望任明睿,终于在眼底显露了从未给旁人见过的叵测。
“我果然还是很烦你。”他将报告随手一扔,夺走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纪瑾:“群加进去了,管理人员是毒贩的人,剩下群里的五十四人,应该都是买家。”
“这条线你和安景川拿去跟吧。给汤志业的时间到期了,散会之后我和陈林去幼儿园。”孟然看看方陌的腰,关切道:“方哥,伤怎么样了?”
“小伤,不影响。”虽是这样说,但他暂时做不了太剧烈的活动,孟然安排行动的话没说尽,留给了他一个轻松的任务可以选,方陌便顺着他道:“我和小刘去医院蹲一下那个劫匪,还有汤志业的老婆惊吓过度也送进去了,正好一块问问。”
“行,那大家辛苦了。今天如果事情办完很晚,也可以不用和我报告,下班了回家就行。”孟然话后,任明睿叮嘱纪瑾道:“先不要在群里说话,第一找最不常发言的人,第二找最活跃的人。”
“好的。”纪瑾点头,在记录本上记下他说的话,朝孟然核对道:“幼儿园的家长,我安排他们后天几点带孩子来局里接受调查?”
孟然想了想:“下午一点钟吧。”
任明睿一听,打断了他们:“等会儿,明天不行吗?干什么要隔一天?”
说实话,他们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会议室安静下来,纪瑾用最轻柔的声音,小心道:“陈老师,明天,是清明节。”
“啊?”他反而困惑地眨着眼,“清明节不查案了,你们准备放公假?”
见纪瑾无措地半张着嘴,安景川也是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任明睿想了会儿,这才明白似的。他背靠椅子,且听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人死如灯灭,几捧骨头渣有什么好拜的。”
任明睿有太多出格的想法,也做了太多跳脱常识的事,可这句话说出来,不能与别的相提并论。会议很快在沉重的气氛下结束,各自相顾无言去做手上的工作。赶往幼儿园,任明睿坐在车上,开着车窗,也只是无言的抽着烟。
“你不觉得,你更需要倾诉和调节么。”车在人烟稀少的桥上行驶,舒服的风吹过脸颊,抚着他额头棕色的碎发。他放下烟蒂,孟然透过后视镜,从他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到。就像那天在魂图重逢时一样,他的眼中,只有一片虚无。
“医者难自医。”任明睿自嘲地笑笑,又点上一根。孟然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地闻着悲凉的烟草味。
方陌摸摸腰,今天只能坐电梯。数字跳动,电梯下行,中途门打开,他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碍于刘晓宇在场,赵修竹便没张嘴,方陌也趁机往挡箭牌的后面躲,等到了一楼,他就盯着脚尖准备一言不发地开溜,可赵修竹跟在身后,还是拦住了他。
方陌咂舌,招招手差使刘晓宇去提车,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口吹风,他不耐烦地去摸打火机。
“方哥,你看看姓孟的,越来越不像个人了。”赵修竹观察方陌的脸色,见他没说话,心有不甘,便继续道:“妈的,现在连我们的活儿也要抢。抢完我的位就抢你的,方哥,你说让你给那小子做副手,还有没有天理,我每次想起来都替你生气。”
“秦复知道你来找我说这些么。”方陌手揣在兜里,望着楼梯下倒车的刘晓宇。他始终没看向说话人,此时猝不及防地寒光扫过,锐利的眼神打在赵修竹脸上,他感觉像被挨了一巴掌。
方陌沉声道:“这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想搞内部斗争?”
赵修竹被盯得两腮僵硬,只能硬着头皮讪笑:“不是,方哥,你看你这话说的……”
“我劝你夹好尾巴做人,少给秦复惹事。”他头也没回地走下楼梯,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