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几点落山,几点升起……秋天啊冬天啊,都没留意过。”韩露深呼吸了一口九月的芬兰冰凉的空气。“好像都是经过而已。”
许浩洋沉默了一下。
都是经过而已,他觉得他懂得这句话。
“极光呢?”沉默过后,他问。
“没有。”韩露说,“与其说是没看到过……或者不如说没想过要看。”
“那不如等等看?”许浩洋提议,“不过是这样的季节,也就不保证能够看到就是了。”
“没关系。”韩露说,“等等看好了。”
极光通常会出现在两个时间,一个是刚刚入夜的晚上八点,也可能是破晓之时的凌晨四点。它的持续时间不确定,在一次极光消失后,也许整个晚上都不会出现第二次,但也有可能过了一段时间,会在另外的地方重新登场。
预测极光要比预测天气困难得多,因它的速度极快,而且地点、时间、方位和变化速度都是随机,这要是用张磊的话来说,便是一切看命。
不过韩露的内心已经兴奋了起来,在她听到许浩洋说,他们住的酒店附近并不是极光观测的极佳地点,他们最好要前往离酒店车程大约两个小时的极光观测点之后。
如果打算看极光的话,他们需要提前在酒店给当地的旅行社打电话预约单天的行程,他们会驱车来酒店接,并在极光观测点待满整整四个小时,之后再把游客送回驻地。这个行程实在匆忙,许浩洋仅仅是提议,但韩露一口答应了下来。
“去。”她说,“为什么不去?”
“检验一下是欧是非吗。”许浩洋笑。
事实上,他也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并不是一定想要看到极光,而就是想要在这个一件事情结束,另一件事情还没开始,似乎可以暂时解放掉许多压力的时候,把困扰着他的东西暂时忘记,去一个地方透一透气。
因这个季节并不是极光观测的好时候,旅行社的这项服务也是刚刚开始,他们在电话中确认了几次是否真的要预定,得到了肯定的结果后,在傍晚,导游的车如约而至。
导游是个乐呵呵的矮个子的大胡子,乍看起来有点像漫画里的爱斯基摩人。他大大咧咧地赶两个人上车,又说本来人多的话应该是开旅行车,但今天因为只有两个人,便就开了辆四座车来了。
“中国人?”导游问。
“是。”许浩洋说。
“蜜月旅行吧?”
“……”许浩洋噎了一下,“不是。”
“不是?”导游一愣,“就是旅游了?”
“不是。”韩露说,“我们是……”
“公司团队建设。”许浩洋接话,他是觉得按韩露这个一马平川的思路,肯定马上就要把实话说出来,而他不太想对人解释太多。
“两个人搞团队建设?”
“其他人都睡了,不想看,觉得这日子肯定看不到的。”许浩洋解释,“但是我们俩想赌一把,试试看。”
“这个日子的极光……”导游啧啧地摇头,好像是觉得反正钱都赚到手了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说。“我说实在的啊,这日子真的很难有极光看的,看看秋景啊海豹啊城堡啊都挺好的,极光嘛……你们都去了哪里玩?”
大概做导游的人是天生就要会侃大山,车程两个小时,这位大胡子导游就硬是拉着他们聊了一路,把什么考里斯马基的酒吧啊,海门的城堡啊,赫尔辛基的创意设计啊,都事无巨细地对他们介绍了一大遍,不断亲切而絮叨地问他们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吃了什么有没有去坐游船……等等等等。
这种场合,韩露必定是绝对不会接茬的,能拉着她扯闲天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于是她在车上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和导游胡侃的工作便就直接落到了许浩洋头上。
“啊,是吗。”
“哈哈哈,真的啊。”
“对我也挺喜欢赫尔辛基的……”
“没有,我们就是同事……”
韩露就听着许浩洋在旁边一句一句地硬着头皮应着导游的话,突然觉得很有趣。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一面,尴尬的,无奈的,又要努力保持着礼貌的样子。
然后,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浩洋看到她笑了,他向她这边看了一眼,也轻而无奈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