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八道!沈星野不可能这么做的!”
赵安月叫道。
“不可能?”陆雅笃定地走到赵安月跟前,轻轻抬手撩了撩她的刘海,“赵安月,你该不会以为,沈星野他真的爱上你了吧?”
“他……”
赵安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心底最柔软之处的一块硬伤。
她唯独不敢确定的,就是再面对失而复得的白珞娅之时,沈星野的最终决定。
“赵安月你想过没有?星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不一样的呢?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而孩子的意义除了能够帮助他兑现遗产,更重要的,他是闪闪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不信……我不信!除非沈星野亲口对我说……”赵安月的世界轰然垮塌,她宁愿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挣扎不开的噩梦。
“你要他亲口对你说,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但他本性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会给你一笔补偿。实话告诉你赵安月,星野的眼睛并非没有办法复明,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捐赠者。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新看到这个世界了。你想想看,他根本就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的离开,对他来说又能有什么不可割舍的呢?只要我活着出现,证明自己的身份,你弟弟的罪行就可以再次减半。我们各自回到自己应有的生活轨道上,就好像这一年之中的一切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做梦!”赵安月厉声道,“我不肯能放弃我的孩子,更不可能让他去给你女儿捐肾。我不管你是不是他的白月光,你当初信口开河冤枉温帆教授的行为早晚藏不住的。我相信沈星野是个有是非的人,他——”
没等赵安月说完,陆雅狠狠甩上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住口!你这种肮脏下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怀上他的孩子?你以为你是谁,这一年来,我由着你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东施效颦。你真的以为你能替代我在沈星野心里的位置么?”
“我不需要替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赵安月扶着滚烫的脸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因为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从来就没曾跟你有过交集。就算他从没爱过我,这一生……他也忘不了我。”
“说你下贱还真是一点不冤枉。”陆雅冷冷笑道,“只要一丁点施舍就能让你死心塌地。像你这种在爱情里无限卑微的人——”
“那你呢?”
赵安月仰起头,目光淡定道:“你又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想要嫁给星野?你剽窃别人的设计,诬陷正直的教授,为了能够奉子成婚,甚至去代孕——”
“你住口!”
赵安月的伶牙俐齿是陆雅始料不及的。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又笨拙又单纯,简直是个根本不需要去战斗,只要吓唬吓唬就能搞定的对象。
却没想到,她的每一句话也都仿佛是在往自己心里戳的刀子。
有时候她会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所有的不得已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当初从火海中逃生,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她以为自己可以带着女儿再次与他团聚。
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已经另娶她人的消息。
自己烧伤的脸,女儿闪闪的病,嫉恨无助疯狂堆砌起来的一个真相——竟然是因为祁斯文和沈秋舫要为温帆报仇。
所以,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顶了一个可笑的身份,被担心沈家名誉扫地的沈老爷子给判了死刑。
说无辜,她也不无辜。当初种下的冤案才有了后来的圈套。
说不无辜,她也无辜。归根到底,沈家这一潭深水搅动着兴风作浪,她终究只是个想与爱人厮守的牺牲品。
如今,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了。她只想回到沈星野的身边,却发现赵安月已经成为横在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赵安月,你不用再自我麻痹了。你敢跟我打这个赌么?我们两个要是同时站在沈星野的面前,让他选择其一。这个结果,会有悬念么?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和他的闪闪相比,就更没有一点比拟的立场了。所以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呆着。”
说完,陆雅摔门而去。正好迎上了面前那个用纱巾裹住半张脸的女人,此时她低着头,神情落寞,端着盆子站在外面。
看到陆雅出来,她情不自禁地抖索了一下。
“进去给她洗洗干净。”
陆雅瞄了那女人一眼,冷冷地说。
“你……”
女人犹豫了一下,喉咙里哑了一个字出来。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陆雅冷笑道,“我说过,我只要我的女儿能够得救。至于那个眼睛看不见的男人,你们谁要谁留着就是了。赵安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分娩,这期间你帮我好好看着她。事成之后,我会付钱帮你做下个阶段的整容。当然,最后能不能被沈星野识破,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不要像上一次那样,猴急猴急地露了馅。杜小姐。”
杜雪琪看着陆雅的背影,紧咬着牙关,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脸颊上的刀疤。
两个多月了,伤早就不痛了,只是碰触的时候还是会不知觉地流泪。
她推门进去,用沙哑的声音对赵安月道:“起来洗洗脸吧,等下送饭给你。”
“你说……”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毛巾,赵安月的目光不经意地撇在她的双手上。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赵安月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杜雪琪?”
咣当一声,杜雪琪手里的盆子直接翻倒在地!
她想要否认,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赵安月你是怎么……”
“你的手指。”赵安月说,“你手指上的那些厚厚的角质,是因为之前一直帮助沈星野翻译盲文弄成的。为了能用最快速度掌握,你一定经常加班加点地做……”
杜雪琪攥紧手心,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会跟白珞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出事,你的爸爸妈妈都要崩溃了,她们到处在找你!”
“你很幸灾乐祸是么?”杜雪琪转开脸,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里洇湿出来,“如果不是我,今天被强女干,被毁容的就应该是你!”
说着,杜雪琪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面纱,赵安月惊奇地看着她这张还没有从整容手术里恢复过来的脸——
为什么看起来居然……
“没错!我去整容了,而且……是整容成你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么?赵安月!因为白珞娅根本就不可能让你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她女儿。只要能救她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而我和她的交易,就——”
“你帮她做了什么?”赵安月瞪起惊恐的双眼。
“做了什么……”杜雪琪挑起唇角,笑得渗人笑得张狂,“你只看到我指尖上的老茧,就没看到我指甲里的血迹么……赵安月,为了得到星野,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明不明白!”
***
沈星野找到祁斯文的公寓,敲门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被晃了一下。
门是虚掩的?
“祁斯文?!”
皮鞋踩在进门玄关的踏脚垫上,一种湿润软糯的触感,结合着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沈星野的神经一下子提到绷断的临界值。
“祁斯文……祁……”
咣当一下,沈星野被脚下的障碍猛地绊倒。
等他伸手触摸到地板上那温热有余的身躯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祁斯文……祁斯文!”
满手熟悉的黏腻感,散发着让人绝望的腥气。
沈星野摸索了半天才把祁斯文整个人扶起来——
“沈星野……你……”
祁斯文缓缓睁开眼睛,吃力抬手,攥住对方的衣袖:“是……”
“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陆雅……就是白珞娅……”
“你说什么!”
祁斯文的话让沈星野的心登时漏跳了一拍:“祁斯文你在说什么啊!白珞娅她……她还活着?!”
“你……很开心么?该死……如果你要回到她身边……安安……”
祁斯文凄然苦笑:“我求你,把安安救出来……就算你无法真爱她,请给她活下去的权利……她值得更好的爱。”
“祁斯文你别说话了!”
沈星野抓起手机,拨出急救电话。
“我先送你去医院!你要是不放心她,就撑下来好好盯着!你没资格跟我说这些狗屁遗言——”
“是啊,送我去医院吧……”祁斯文攥在沈星野衣袖上的力度一点点缓弛下去,“我留了东西给你。你……你要用它,找到她,记住她的相貌……永远。记得,看仔细些……因为我有点近视,真不好意思了……”
“祁斯文……祁斯文你在说什么!你醒醒啊!”
***
“先生,很抱歉,患者身中三刀,一刀在手臂,致命两刀刺在肝脏处。抢救无效。请通知他的家属,他另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