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野说。
“都几点了,怎么林律师还不到?”
郑丽欣站在角落里,也就只剩下司马昭之心来刷存在感了。
“妈,爷爷才刚刚过世。您说这些干什么?”沈银河拉了拉郑丽欣的袖子,小声抱怨了一句。
“哎,我问问怎么了?问都不能问啊?我就不信了,这屋子里站了一地的人,哪个心里不是在打那点小算盘?只不过就我一个人敢问出口而已。你和星野两个,是沈家第三代嫡孙。难道不是应该名正言顺地把振兴家族当做己任,也好告慰你爷爷的在天之灵么?”
“好了,大嫂的话也有道理。”沈冬忍挥挥手,叫管家忠叔过来吩咐了一番,“您在给林律师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是,三少爷。”
赵安月这会儿始终坐在沈星野身侧,一言不发地洞察着场面上的一切喜怒形色。
登门第二次,有些人甚至只是她第一次见,却已经能深刻地摸出些门道和规矩。
沈冬忍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但家中巨细貌似都是他和陶雪心在打点。而沈秋舫专门负责公司,这座老宅子,似乎也很少回来。
即便像这样的场合,他也很少能待在一处不动的。这会儿一眼见不到,也不知道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了。
赵安月因为怀孕的缘故,总是尿频。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貌似看到沈秋舫一个人往庭院外面的荷花池那个方向走。
也是蛮奇怪的——
那边,除了沈家大少,沈星野的父亲沈夏青所在的独栋别墅之外,并没有任何建筑物。
可是佣人们不是说,沈夏青那里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么?
“抱歉各位,路上塞车,我来晚了。”
林律师走进玄关的时候,一屋子的人目光皆锁定在他身上。
谁都知道他给沈老爷子做了好多年的律师,光遗嘱就改了好几次。如今沈老爷子归西,遗嘱终于要揭开它的神秘面纱,给这些年来期期艾艾的揣测画上一个或甘心,或不甘心的句号。
此刻,就连那些事不关己的佣人们都竖起了耳朵。果然好奇心才是人类社会进步的第一生产力。
林律师打开随身公文包,将一封密封文件袋从里面拽出来。
高举过头顶,以示完整机密。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封条。
“首先,请允许我以沉痛的心情缅怀值得尊敬的沈老先生。其次,作为老先生的代理律师,我以自身崇高的职业道德起誓,即将公布的遗嘱仅代表沈老先生生前的真实意愿表达。
沈老先生名下宅邸一处,占地7000平米的别墅群,公允价值近四亿七百万,过户给三子沈冬忍夫妇继承。沈老先生名下沈氏科技股份折合现价七十六亿三千万。全额一分为三,一份由长子长媳沈青夏郑丽欣继承,一份由次子沈秋舫继承,另一份变现市值由长孙沈星野长孙媳赵安月继承。沈老先生名下购置贝壳湾房产,转户于梁叶秋名下。沈老先生名下其余古董字画,全部捐献给国家博物馆。附加条件——哦,这里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林律师轻咳两声,翻开第二页,继续读到。
“全部遗产兑现,将从沈老先生本人过世后,一年后。在此一年间,资产冻结,任何人不得通过任何途径,兑现,转让,抵押质押。如果……抱歉,这……”
林律师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犯迷糊了。
“抱歉,这个附加条件是老先生亲自写上去的,我之前都没看到。他说……附加条件,只有当长孙沈星野和长孙媳赵安月的第一胎孩子安平降生,所有人的遗产才可以兑现启用。如果孩子有任何意外,公证处将自动冻结所有遗产,按照沈老先生的遗愿,尽数捐献给慈善机构。”
从沈家回来,赵安月和沈星野一左一右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良久没有人先说一句话。
林律师宣读的遗嘱实在是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爷爷是在用他唯一能掌控的方式,来保护我们的孩子。他绞尽脑汁给了所有人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把每个人的动机都锁在息息相关的金钱利益制高点上。这样,就没有人敢来害我们的孩子了。”
沈星野的口吻风轻云淡,听在赵安月的耳朵里确实越发泪目。
“爷爷应该很想看到它出生吧……”
“过来。”沈星野转向赵安月,抬手在真皮沙发上轻轻拍了两下。
“哦——”
赵安月刚想挪过去,沈星野突然又说了一句‘算了’。
“你坐着,我过去。”
他站起身,沿着沙发边缘,几步蹭到了赵安月身边。
大手一伸,将她的身子轻轻揽到怀里。
“星野……你……”
“干什么?我只是在保护你,为了得到爷爷的遗产,我也不能让你和孩子有事。”
沈星野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蛮轻松的,至少老爷子又帮他找了一个可以不用正视内心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