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挨打了
喜喜今天起早了,撞坏了卯星。她说那些话刚好被进来的父亲听见,要是早一分钟说那些话也许没事,或者迟一分钟就没机会说出那些话。
“啪”颜永农用比喜喜脸要大的巴掌扇了她一耳光,顿时她脸上起了五个红指印。
“你才不是这家的人,你是大水冲来的,石头眼里冒出来的,树洞里钻出来的贱物。你先滚,现在就给老子滚!” 颜永农一边骂一边用硬得像老虎钳似的两指头夹住喜喜的耳朵,把她揪向门外,还踢上一脚。
此时颜永农的样子可真吓人啦!脸色铁青,眼睛血红,牙齿咬的“咕咕”响,脖子上凸出豇豆粗一根根的青筋。
喜喜说的话让他太伤心了,比抠了他的脑髓还要厉害。
十几个月来他对颜边兆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付出了所有的爱,苦心经营着这来之不易的父子情缘。
他用可口的食物补养他儿子的身体,用迷人的游戏充实他儿子的内心世界。总算冲淡了他儿子对以前的记忆,把昨天的一页翻了过去,有了今天这种父子间血肉相连的新局面。
而她的话像闹钟唤起他儿子的记忆,像暴风雨一样摧残他苦心经营的堡垒,像一把利剑击中到他的要害,真是可恶之级,可恨之极!
这时颜永农对喜喜不光是讨厌更是嫌弃、恼恨她。
平时颜永农不知有多讳忌“野,捡”这些字,这类字眼在他的口语中销声匿迹了。这类字眼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无意中听到都会引起心慌、心痛。
颜永农不光希望颜边兆彻底忘了自己的过去,还希望村里人及自己的亲戚朋友统统忘了儿子以前的身世。
叫他懊恼的是这些人哪,不知犯了什么鬼,该记的记不住,不关他们相干的事偏要记进紫筋肝里。看,喜喜这么点属不大长记性的年纪都念念不忘颜边兆的身世,再不说记性好的人了。
前一阵子,正是喜喜暗中“念经”的那阵子,颜永农心里无端掀起悸动,无故担忧颜边兆的亲生父母突然找上门。
在温泉市那夜做的那场梦时常冒出来困扰他,那要魂的梦景一经在脑里浮现他就强制关闭脑功能,转换脑频道。接着默默自我壮胆、宽心:“你这是多心呗!神仙也找不到这里来的。别自己吓自己!”
最让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是生怕民政局的人找上门来。他失尽了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儿子的情况在民政局留底,还把他的照片留在那里,真是鬼捉着!
因而他对陌生面孔特别敏感,有时看到一个陌生人进了村他就吓坏了,像是见了索命的阎王。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将孩子藏起来。
他曾经确实有过带着颜边兆躲进更深的、人迹稀罕的老山林里去住的想法,只是考虑到这样不能给孩子正常的生活环境,良好的生活条件才没有去成、。特别是颜边兆离读书的年龄不远了,无论怎样不能误了他读书。
他就生活在这种惊慌中,他是多么希望日短夜长啊!他喜欢过夜晚,最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只有这样的晚上他才睡得安稳,才少梦。也有几多回风敲着门响,老鼠咬得器皿的响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脏吓得在胸腔里乱撞,他用手按住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的
要是儿子是一块灵通宝玉能让他时刻含在口里多好啊!只有含在口里才安稳、好隐匿,才万无一失。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活动,其中的酸、苦紧紧缠住他狠狠地折磨着他,并且他只能暗暗地品尝,不能对外人道。这令他好苦恼呀,几乎要逼疯他!他要解放自己寻求解脱路子。
遗忘是唯一的出路,他努力让自己忘掉儿子是他捡来的这个事实,可是他越想忘就越有个精怪跳出来提醒他想起这个事实,而且这个精怪专用这件事来骚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