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夜色如纱幕般垂下,往常这个时候,才是整个南都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是那最负盛名的“二十八红楼”点灯的时候。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南都最出名的风流所,烟花之地,不在地上,而是在二十八座巨大精美奢华的船楼之内,寻常时候停留的地方就在那江水转向东南入海的弯弧处。
据说其内乃是从天下各处网罗的绝色尤物,或精通琴棋书画,或是曼妙舞姿,皆各怀无二技艺,就连里面的吃食都不同寻常,美酒佳酿,灵果鲜梅,不计其数。
流连其内的,多是世家门阀的公子,无不着锦衣华服,仅那腰间缠的佩,普通人家得之便可半辈子不愁吃喝,不过,除此之外,也有富甲一方的商贾,和名震天下的豪侠。
这便是赵国举国皆知的“二十八红楼”的由来,而每至夜色,各船楼楼顶便会挂起一盏红灯笼,此为点灯,通俗点讲就是各位看客可以上船了。
而这其中最为精美的一座,有四层高低,其内设厢房雅间五十有余,船壁以鬼斧神工之技雕有百鸟群花,栩栩如生,宛若活物,而且每十步便内镶发光奇石,当真奢华到了极点,名为“鱼龙楼”。
可今天不同往日,没了莺莺燕燕的笑声,没了靡靡曲声,也没了惑人勾魂魅声。
天空明月斜挂,映的江面波澄如镜,闪着粼粼微光。
姜离云立于船楼顶端,感受着袭袭凉风,目光望向青龙关的方向有些出神,身旁的镇北候则是拿着一壶好酒慢条斯理的喝着,只是身体却在不经意间落后青年半步。
好一会。
黑暗中,一道曼妙身影手里提着颗被水泡的发白肿胀的头颅,倏然显了出来。
看着那颗仍未闭眼的头颅,姜离云目中虽有意外,但并没太大惊讶,再看头颅以下平齐的切口,他目光泛着晦涩光华。“看来,南都除了那些世家豪阀外,还是有些深藏不露的人啊。”
“去和另外二十七楼的管事人谈谈,给他们背后的人带句话,就说这是我赵国自家的私事,他们赚钱我不管,便是收拢人才我也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敢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别怪我心狠手辣。”
“是!”
女子应了一声转瞬又消失了身影。
但姜离云还不能走,他在等,等一件很重要的事,南都最大的十一个世族,如今除了三家投靠自己,其余者已尽数诛灭荡平。
而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关键的时候,即便他以雷霆手段一战功成,但那些世族门阀的势力早已日渐蒂固,除了“南都”之外,“酆城”中亦有未死余孽,有的更是还为朝中重臣,或是封疆大吏。
他虽然已尽力封锁了一切消息,但,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多不出三天,那些人肯定会得知南都未失,再加上族人死绝,定是不会放过自己。
而那个仍被蒙在鼓里只会醉酒笙歌的父王更是对自己格外厌弃,恐怕得知此事无需那些人鼓动也绝然不会相信于他,怕是十之八九要落个“谋逆乱国”之罪。
所有人都明白,“安乐王”这三个字的意思无非是要让他安度余生罢了,他甚至可以看到感受到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姐妹生出的无情嘲笑以及冰冷的手足情。
“快了,快了!”他目光望着青龙关的方向嘴里呢喃着。
……
……
……
灯火已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孟秋水调息着,吐纳渐渐放缓,内力以气海为源周而复始运转周天,疗着自己的伤势。
之前突破时他尚未来得及感悟,此刻随着内力运转不休就见他周身毛孔内不停由内而外的泌出浑浊汗液,直到内力势如滚滚大浪,足足运转了九个周天这才像是彻底结束。
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他起身走到竹苑外的清池旁舀着水淋着身体,胸膛上那巨大的古老瞳纹如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华,像是在动,就好像在看着他,透着神异和诡异。
想着今日所遇的莫大危机,再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孟秋水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紧迫感。
清洗了一番回到屋内,孟秋水并没去休息,而是从床底下取出了一卷轴,卷轴摊开,借着月光他看着上面的东西,大致扫了一眼,迟疑了一下便从手指上逼出数滴血滴在那卷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