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意识到了,便说:“向红姐,你是有啥事吗?金燕和我关系好,没啥,有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戴向红便叹了口气:“哎,那天荣棠过来和荣阳聊,说起这次的买卖,看着也是要做这个买卖了,还打算大干一场,我听着,他们野心挺大的,两个不着调,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像话里有些意思。
冬麦便明白了,林荣棠和林荣阳也要做羊绒的生意,并且打算和自己家抢生意,或者要做什么事对自己家不利?戴向红听了,看不下去,所以忍不住提醒下?
戴向红看着冬麦,又叹了口气:“做买卖可真不容易,现在一股脑地不少都干这个,干得人多了,就到了抢食的时候了!”
冬麦心中恍然,越发感激:“向红姐,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一定提醒沈烈注意。”
戴向红:“好了,反正买卖上的事,还是得当心,我去忙了。”
冬麦忙道:“嗯嗯,姐,你去忙,回头我再来看你。”
出来医院,刘金燕难免叨叨两句:“我看林荣棠就不是干好事的人,怎么你家做羊绒,他家也要做,跟你们屁股后头,不知道要干啥坏事呢!”
一时又感慨:“真是白瞎这二嫂了,这么好的人,怎么进了他家门!”
冬麦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想着那林荣阳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出来做生意,其实做生意也没啥,可非巴结着那孟雷东做生意,怎么想怎么别扭。
你求着人家靠着人家,脊梁骨先弯了。
现在孟家显然是对自己家不存善心,这林家兄弟不就是给人家当枪使吗?
两个人说话间,过去了百货商场,随便买了一些东西,现在冬麦不缺钱,买东西不手软,喜欢的好料子就买,刘金燕自己挣钱了,也挺舍得花,不找人伸手要钱,总是有底气。
买了一堆东西,两个人回来,一进村,就见林荣棠他爹林宝党正赶着驴车拉土,土上还有两袋子石灰,那石灰明显是盖房子用的。
冬麦暗暗吃惊,林宝党看了她们一眼,赶着车往后街去。
刘金燕也纳闷,两个人赶紧找了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林荣棠家也打算把后街的老房子修修,修好了后,就上梳绒机。
刘金燕惊叹不已:“好家伙,这前脚才听他家二嫂提了,转眼就开始盖房子了,你说他们哪来这么多钱啊,这也太阔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财了呢!”
冬麦也是意外,知道孟雷东估计扶持林家兄弟,但是这样扶持,可真是想不到。
她以前卖鱼汤,有人争地盘,那还是小买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那点钱,就是会争起来。
现在梳羊绒挣的是大钱,那更是得争个你死我活。
孟雷东家这么扶持着林荣棠,让林荣棠安装梳绒机,但是他家一旦干起来了,肯定第一个就是抢自己的生意。
沈烈这次带了自己哥哥过去上海,其实就是防着这一手,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人家说的未雨绸缪了,要不然真被人家逼到绝路再想办法,那就狼狈了。
眼看着林荣棠那边的房子建起来了,梳绒机也往村里运,不少人去看热闹,都说林荣棠家现在有贵人相助,以后怕是要发财,安装了梳绒机,随便转转都是钱。
冬麦听着这个,都懒得往心里去,没事的时候过去看看自家羊绒分梳的情况,再骑着车子过去一趟路奎军那里,和牛金柳说话。
牛金柳自然听说消息了,她替沈烈冬麦担心:“人家孟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人家人脉广,也有家底,这次他们家闺女结婚,丢了挺大的面子,现在传出来,人人都知道他家女婿在婚礼上被抓了,这事闹这么大,他们家肯定存着气。”
旁边路奎军倒是不在意:“你别吓唬冬麦,得罪就得罪,怕啥?他们家有家底咱就得怕了?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家女婿做得不地道,人家派出所还不能查了?这说破天来,世间自有公道!他们敢对沈老弟使坏,别说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牛金柳冲他“呸”:“你算老几啊,你也就在村里能耐,到了陵城,你在人家跟前算哪根葱?”
路奎军冷笑一声:“咱们当时一起出去当兵的那群战友,陵城十几个呢,现在也有混得不错的,叫出来和他们对着干,谁怕谁?”
冬麦见此,赶紧劝:“其实没啥,王书记给我们说话,苏家也帮忙了,他们应该不至于,我瞧着他们现在提拔林荣棠,估计是想让林荣棠和我争,既然他们的手段摆出来了,就不至于再整什么暗的,无非就是买卖上的较劲,也不怕什么,大家公开做买卖,没能耐被人挤了,我们也就认了。”
路奎军想起苏闻州:“人家苏家,确实有那本钱,人家不怕孟家,这次人家能帮你们,替你们说话,孟家也不敢太乱来,可真是挺大人情。”
冬麦心想,可不是么,这事可得记着。
从路奎军家出来,她骑着车子过去了公社饺子馆看看,自己二哥踏实,饺子馆打理得好,又多雇了一个伙计,二嫂冯金月现在肚子大了,前几天回去歇着了。
正说话间,村里过来一个本家,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喊江秋收,一问才知道,说是她二嫂生了。
江秋收高兴得不知道怎么着了,冬麦做主,干脆关了店,让她哥带着她过去娘家。
冯金月生了一个女儿,小胳膊小腿儿,丁点大一个小人儿。
胡金凤听说女儿竟然是双胞胎,喜出望外,只喊双喜临门,高兴得合不拢嘴。
而这时候冯金月娘家人过来看了,娘家人嘴里都是歉意,好像没生儿子对不起婆家一样。
胡金凤倒是不在意这个,觉得女儿挺好的,其实她是想着,老大家有个儿子满满,老二家生个女儿,这不是正好圆满了,反正有孙子有孙女了,也不在乎非要两个儿子都生儿子。
而且农村计划生育,头胎是女儿,听说还允许生第二个呢,不生也没啥,如果含糊着能再生一个,那当然就更好了。
等娘家人走了后,冯金月抱着女儿差点哭了,反倒是胡金凤安慰她一番,于是冯金月又哭了:“得亏我嫁到咱家,要是换一个,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农村里都想要儿子,这是常见的,像胡金凤这样开明的到底少,生了女儿的冯金月感激不尽,觉得自己命好。
冬麦从旁看着,还是有些叹息,她想着,沈烈是不在乎这个的人,就算没孩子都不在意呢,更别说男女。
当然了,自己现在是双胎,还是指望着能一儿一女,不图别的,就图个圆满。
冬麦回去松山村也没什么事,便帮着她娘照顾冯金月月子,照顾了四五天后,看着一切都顺手了,她也就回去了。
回去松山村,刚进村里那条小路的时候,就看到林荣棠也骑着车子从公社方向过来,两个人正好走个并肩。
林荣棠看到她,便骑着车子离她近了。
冬麦下意识有些排斥,想猛骑几下往前走,谁知道林荣棠这个时候开口了。
“冬麦,想和你说句话。”
冬麦没吭声,她现在怀着身子,而孙红霞是流产了的,她想着得小心些,离这种人远一些。
倒不是她把人往坏里想,实在是孩子得来不易,她很怕出意外。
林荣棠却道;“冬麦,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冬麦犹豫了下,还是稍微放慢了速度。
林荣棠过来,和冬麦并行骑着:“你怀孕了,恭喜你,终于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冬麦:“嗯。”
林荣棠:“以前的事,许多都是怪我,是我不好,你恨我的话,我也不怪你。”
冬麦不吭声了,她想,事情都过去了,她其实不恨了,但是这些并不想解释给林荣棠,她也没有那个度量去和林荣棠握手言和。
两个人本来就关系尴尬,现在也别说多余的,互相远着就是了。
林荣棠:“那天我去医院,找了我二嫂,让人家医院的人重新查了当时的检查单,说是可能不小心弄错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这是人家医院内部的事,对外人家肯定不愿意承认,毕竟是出了纰漏,所以这个事,我是真不知道,我如果知道,就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冬麦听这话,便觉得好笑,她才见过谭向红,谭向红当然不知道这一茬,要不然谭向红也不至于知道自己怀孕那么惊讶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林荣棠在胡编乱造,是他自己篡改了检查单,甚至于当初他那个证明他自己身体没事的检查单,只怕都是有问题的。
他这个人心思深,谁知道背后搞了什么鬼。
林荣棠骑着车子,望着远方,苦笑一声:“如果当时不是弄错就好了,也许我们可以再试试,也许我们就能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这是我的错,我现在想起来,心里特别难受。可问题是,咱回不去啊,事情过去了,都白搭了!”
冬麦微微侧首,挑眉纳闷地看着林荣棠。
林荣棠转头,恰好捕捉到了冬麦眼中的疑惑,他无奈地道:“我以前确实不知道,后来遇到了孙红霞,我,我——”
他白净的脸庞上泛起红,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才知道这种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太傻了!”
冬麦简直无法相信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给自己编这种故事。
林荣棠盯着冬麦的反应,继续道:“冬麦,你现在和沈烈在一起,沈烈做生意不错,发财了,你也怀孕了,你总算过上好日子了,我心里的愧疚也少了。”
冬麦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林荣棠:“我现在厂房建起来了,机器也要运过来了,接下来安装好调试好,就可以开始梳绒了 ,我应该也能挣到钱。”
林荣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不过谁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他这是想和沈烈较劲了。
他想和沈烈在生意上一较高下。
冬麦终于笑了。
“羊绒分梳市场很大,不是说一个干了别人就不能干,也不存在你死我活非要互相斗,你想干就干,我们并不会在意你干什么,至于你将来挣了钱,谁也不会眼馋你,放心好了。不过你如果受了别人指使,跑来搅和我们生意好,那你也应该知道,沈烈不是吃素的。”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看着已经到村了,村边都是说话的,不用担心这个人下黑手了,便继续道:“不过,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林荣棠:“你想明白什么?”
冬麦笑着说:“你篡改了我的检查单子,眼睁睁地看着我难受,还要虚伪地安慰我,你明知道你我根本没问题,却还要看着我吃中药,夫妻一场,你看着我被人家骂,我被人家逼,你屁都不放一个!我一直疑惑这是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想明白了。”
林荣棠脸色微变:“什么?”
冬麦:“不能生的是你吧?”
冬麦只是轻轻巧巧一句话,林荣棠却是陡然一僵,车子都差点摔倒。
冬麦越发笑了:“你可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