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张敖谋反,先皇下令将其众押解到长安....关与廷尉大牢。”
“后有人忽然找到我,言众人之中有一女,先得陛下宠幸,怀有身孕...我不敢轻视,即刻找到先皇,禀告这件事。”
“可先皇说,不曾宠幸宫外之人...令我不必理会。”
“直到狱吏将那孩子带到我面前...那孩子之模样,酷似先皇...我将孩子抱去先皇面前...先皇大惊失色,这才想起曾在赵地宠幸过一位女子....只可惜,她性格刚烈暴躁,因先皇不救,愤然自杀。”
审食其认真的说着。
刘长脸色却很平静,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审食其,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了。”
“臣就是为了给大王说出实情,以免有奸贼离间,使太后与大王之间产生误会。”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阿母对我如何,我最清楚...看到我这身衣裳了吗?阿母给我做的!”
“至于你嘛...你看起来也不聪明啊。”
“你知道我年幼而有力,生怕我阿母不在的时候,我会向你复仇...因此,想以一副为了我阿母的神色来找到我,就是想要用我阿母来压我,让我在阿母面前表态,不再对你动手....是这样吧?”
审食其脸色大变,辩解道:“臣对太后,忠心耿耿,来找大王也绝非是为了自己!”
“阿母!他跟你表忠心呢!出来赏赐他呀!”
刘长大叫道。
吕后忽然走出了内屋,神色冷酷,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吕后这个样子,审食其再三大拜,言语里夹杂着哽塞,“太后,我真的是为了太后而来...我绝非是为了自己啊!”
刘长仰头大笑了起来,“难怪阿父信你而不用你...你这样的蠢物,也就能做做跑腿的事情,滚吧!下次再让我在椒房殿内遇到你,你看我不拔掉你的胡须!”
刘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牍,凶狠的叫道。
审食其看向了吕后,可吕后并没有开口劝阻,只是冷冷旳看着他们。
审食其很快就离开了,刘长这才对吕后说道:“阿母啊,这个人看似对你忠诚,可他没什么能力,忠诚也只是在口中,不像是栾布那种能为了主君效死之人...以后还是不要与这个人太亲近了!”
吕后看了刘长一眼,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了刘邦对这个人的评价,她狐疑的问道:“你阿父曾给你说过?”
“啊?说过什么?”
“你这番话...与你阿父如出一辙。”
“啊?哈哈哈,那是自然,我刘长向来能识人,一看一个准,阿母,就这么给你说吧,我那些好友里,周亚夫未来的成就是最高的,你相信嘛?我这识人用人之才,纵然阿父也远不如啊!阿父总是说如意类他,可阿父不知,在用人这方面,阿父类我呀!”
吕后不再理会这崽子了,她冷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曹参之后,谁可以做国相呢?”
“灌婴可以。”
“王陵如何?”
“王陵有能力,可是太刚正,太古板,以如今的局势来说,若是王陵担任国相,定然会引发更多的矛盾,而且这个人什么都想管...而灌婴不贪权,可以以灌婴为相,令陈平,周勃辅佐...将国相之权一分为三,太尉让夏侯婴来做,太尉的位置非常的重要。”
“周勃有自己的心思,可夏侯婴却是个只听从主君命令的人,其他时候他都不会理会。”
“陈平毒辣,可他忠于天子,他虽然不会在明面上这么说,可暗地里,若是有人与天子作对,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还有宣义这个人,这个人其实可以做御史大夫...他虽然坏,但庙堂就需要这么一个御史坐镇...叔孙通看似强悍,却只能在表面上维持群臣和睦,而宣义,那是会真动手的,叔孙通担任御史大夫,雷声大雨点小,若是宣义来...呵呵,不打雷就能劈死人。”
听着刘长的评价,吕后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盖公教你的?”
“这还用教嘛?我的朋友遍布天下,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上至三公,下至贩夫走卒,见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懂了,所以我就想啊,其实阿母应该让兄长多出去转转,多去认识不同的人,老是待在皇宫里,他治個屁的国啊!”
吕后若有所思。
刘长咧嘴傻笑,问道:“阿母,是不是特别震惊?是不是特别佩服我?觉得我才是你最优秀最厉害的儿子?”
吕后理都没有理会他。
“阿母...能不能奖励我一点钱?我这弄府邸的事,耗费巨大,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你给点吧。”
“你那府邸里摆放的不都是各个侯府的物件吗?你还花了钱?”
“搬运费啊!我也不能白要吧,人家好心给我搬过来,我怎么也得花点钱呀!”
“没钱。”
“我不管,给钱!给钱!不给我就不去读书!”
吕后点了点头,心里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俯身从一旁抄起了木棍,那一瞬间,刘长飞速的逃出了椒房殿。
......
天禄阁内,盖公正在认真的讲述着各国的事情。
“夫楚国,楚王为人仁义好学,各地的贤才们都来辅佐他,他国内的官吏们,各个都是饱学之士,楚国因此而兴起,虽久经战乱,发展的却很快,大有取代齐国之势。”
“夫齐国,齐王为人宽厚,轻徭薄赋,齐国本就富裕,如今更是蒸蒸日上...”
“夫赵国,赵王听取谋臣之言,开山与民,开水与民,动用国内隶臣修路...只是,国内残破,想要恢复还要等很长的时间。”
“夫梁国,梁王为人温良,群臣多爱之,他常常救济国内之百姓....”
“夫韩国,韩王为人勤俭,上下一心,上任之后,也不曾修建王宫,散尽其财,开四方之路,鼓励农桑,减免商税,修建多处驿站,供往来商贾休息,赦免国内隶臣,使其开垦,沿水多设船坞,依靠韩国之地利,短短时日里,便使得韩国百姓富裕...国泰民安...”
刘长有些疑惑,“师傅啊,你平日里也不外出啊,你是怎么知道各国情况的?”
“我的弟子,遍布各地,常常与我书信。”
“那我唐国呢?”
刘长激动的问道。
盖公眯着双眼,“夫唐国,唐王暴虐无礼,国相好色无度,将领大多怀有异心,百姓骄横,外人前来,常常遭受欺辱,国内有民与上党太原等地耕作,有民与上党云中等地放牧,胡人众多,风俗异与中原,唐王施暴秦之策,行耕战之事。”
“国内百姓欲作战以取战功,有藐视诸国之意,贤才前往,奸相便令人抓住,逼迫其做事。”
“大动民力,修路,开水,修建驿站,加固长城,屯战马,设铁矿,强令百姓耕作,不耕作则罚,夫唐国之如何!实暴秦也!”
刘长听的目瞪口呆,他愤怒的说道:“这是污蔑!!”
“都是些不曾真正到过唐国的人说的,要是去唐国真正看过,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倒是实话,去了唐国,便再也出不来了...自然也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刘长黑着脸,“师傅,我唐国的风评居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不行啊,我得想办法澄清谣言啊,师傅可有什么办法?”
盖公愤怒的质问道:“为何如此,你心里难道不知道吗?我当年以黄老教你,你为何要这种办法来治国呢?”
“我用的就是黄老之道啊,我在国内休养生息,减免税赋,不轻易动用徭役。”
“放屁!就你的唐国徭役最多!”
“我那徭役可都是有偿的!在农忙之余,让百姓们做点事,做成之后,分发土地,粮食,甚至做的好的还给爵位....师傅啊,我唐国百姓贫穷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要是不这么做,他们都要被饿死了,我也是给他们找点事干,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啊!咱黄老不就是说要安民嘛....”
“那你鼓励国内百姓外出杀匈奴,一个首级换取一个爵位,鼓励去焚烧胡人的耕地,这是什么意思?”
“我唐国苦啊,四处都是强敌,不这么做,人家天天来劫掠,百姓们死伤无数...咱黄老不就是说要保民嘛...”
“那你强令民夫前往矿产,日夜劳作,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被俘虏的匈奴人,还有归附于匈奴的胡人,其他的唐国百姓,那可是有偿的,挣得粮食可比他们耕作得到的还多,他们巴不得去矿场呢....咱黄老不就是说要利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