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问,“你们是哪家的?”
这老牢头语气友善,大家都听得出来。
黄兰卿连忙上前,自报家门:“三坡巷黄家的。”然后还介绍陈七和陈璟,“这位是旌忠巷陈家的,这是七弯巷陈家的。”
望县地方不大,富商只有那么几户,三坡巷黄家也算一户。
牢头知道。
旌忠巷陈氏,名声不显;而七弯巷陈氏,因为陈举人,满县皆知。
那牢头就多看了几眼陈璟。
陈璟看上去文弱单薄,面色白皙,没怎么长开。他这模样,不太像会惹事的。而此刻,唯有他表情平和,安静坐在那里,一副不悲不喜的菩萨模样。
“......那是陈举人的兄弟?”牢头问。
牢卒点头:“是啊。这小子把刑官人的两条胳膊给下了......”
牢头愕然,反问:“真的?”
“是真的,听捕快们说的。”牢卒道,“当时,大家都被他吓住了,没敢动,所以陈七官人打孟官人,他们都没敢上前帮忙。”
牢头就盯着陈璟看。
恨不能在陈璟身上盯出个洞来。
顿了顿,那牢头求证似的,问陈璟:“你把刑官人胳膊下了?”
“是啊。”陈璟回答。
牢头微顿:这么纯良的模样,这么平淡的口吻,居然藏着如此深的戾气!
“你会功夫?”牢头又问。有些人,就是深藏不露。
“不会。”陈璟笑笑,“天天提水,手上力气比较大而已......”
牢头和牢卒几人面面相觑。
“你小小年纪,心里倒狠辣。”牢头说话的语气,就冷淡了几分。陈璟这么副镇定样子,足见他并不把卸了人胳膊当回事。
这孩子也太狠了。
年纪这么小就如此狠,是很可怕的。
牢头和几位牢卒就不再同他们说话,往其他牢房巡查去了。
陈璟微笑。
等牢头他们走远了些,黄兰卿和孙世一看陈璟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怯意。
孙世一之前是挺佩服陈璟的。
但这次,他也觉得陈璟太过于狠毒。邢文定不过扔了只臭鞋,陈璟完全没必要下了人家的胳膊。
这么阴毒,叫人胆寒。
“央及,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孙世一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但说无妨。”陈璟道。
“央及不该那么生气,卸了邢文定的胳膊。这件事,不管搁在哪里,央及都不占理。”孙世一道,“邢文定只是扔了只鞋子......”
陈璟还没来及得回来,陈七先怒了,呵斥孙世一:“放什么屁!难不成,要邢文定打央及一顿,央及再反击,那才有理?你这些狗屁话!你是庙里的菩萨,轮得到你悲天悯人?”
非要吃亏了才还手,好似这么就厚道了,这种观点陈七无法接受。
他是吃不得亏的人。
孙世一被陈七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两位哥哥莫要争执。”陈璟笑道,“我卸了邢文定的胳膊,是有内情的。”
“什么内情?”几个人都问。
陈璟笑了笑,慢慢解释道:“原本是你们起了冲突,我不过是看热闹。但是兰卿认出我,孟燕居等人的恨意,立马转到了我身上,责骂甚至扔鞋子挑衅我。
这不正常。
几位忘了上次在婉君阁的事么?孟燕居吃了亏,心里是憋了口气,连他的朋友们都忍不下去,必然要报复我的,只是没有时机。一旦有机会,他们就要收拾我,后患无穷。
我下狠手,不过是敲山震虎,让他们知晓我的厉害,往后不敢再有其他心思,不要找我麻烦。这样,就算一劳永逸了。”
黄兰卿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仔细想来,陈璟所虑,的确在理。
孟燕居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陈璟惹了他,他吃了亏,早晚都要报仇的。况且,陈璟即将开门做生意,开个药铺,不希望把战火牵连到他的药铺身上。
但是,这么打了孟燕居身边的人,不是一样劳永,而是饮鸩止渴吧?
县令大人肯定会站在孟燕居那边的。
“陈央及这个人,看似很聪明,实则没有大智慧,太蠢了!居然觉得敲山震虎能吓到孟燕居?”孙世一在心里想。
孟燕居背后,可是有知府、县令作为靠山的。
面对这种人,只有陈七敢惹他,也只有陈璟敢对付下。
陈家这对兄弟,简直无知无畏!
孙世一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交错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