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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二月十六,季老爷子病发的第二天。
美国西雅图恩典医院。
林妙可坐立不安等在妇科的候诊厅里。
虽然在家里拿验-孕-棒坐过测试,在看到两条红线的那一霎那,不可置信自己的好运气,来医院,只是为了更加确定这个好消息。
金发碧眼的护-士拿过来检查单,看到上面的确诊结果为怀孕十周,林妙可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在走廊里跳了起来钕!
虽然那一晚并不是美好的回忆,一晚上不知道多少次的折磨,身心违背的痛苦,但她不在乎!
要的只是结果!
现在,天不负她桥!
林妙可微笑地走出西雅图恩典医院,觉得,连街上的日光都是美好的。
突然很想知道远在中国a市的季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便拨了苏采采的电话。
……
苏采采接到林妙可电话的时候,正心急火燎地从露营的山区往a市北方医院赶。
苏采采没有心情和林妙可聊天。
只匆匆如实相告:“爷爷病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我妈妈说是因为爷爷发现小嫂子偷偷吃避-孕-药大发雷霆给气的!妙姐姐,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我小嫂子按理说不是那种不光明磊落的人,看得出来她心也在我二哥身上,怎么会不想给他生个孩子呢……”
那头,温和的日光下,是林妙可逐渐绽开的红唇。
那个傻子竟然真的在按时按点的服用她偷偷给她换过的药!呵呵。
倒是要感激她,按时服用避-孕-药,怀不上孩子是必然,还让季老爷子捉了个正着,她现在肚子里有了法宝,只要她出现,只要让季老爷子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孩子,顾绵被赶出季家,板上钉钉的事儿。
……
林妙可善于等待,捉取最佳时机。
耐心养胎到四月初,肚子已经明显圆-润隆-起,万事俱备,她华丽回国。
……
林妙可很享受那一刻,季老爷子盯着她肚子看的目光,似乎病态的双眼蓦地瞬间被点亮,燃满了希望与盼头。
标准的,在看曾孙的目光。
但她却并不享受此刻,季深行投在她肚子上的目光。
从病房里间推门出来时,到底心虚,尽管心里建设千万遍,但季深行的目光,冰锥寒剑一般,太过凌厉洞悉。
“深行……”
温柔如水的声音,落在季深行耳朵里,像朵毒刺,刺得他一瞬回神。
目光从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到最后的阴沉冰寒,从她奇妙隆-起的肚子上,收回。
季深行盯着林妙那张丰腴却依旧绝美的脸蛋,静静地看。刀尖般的目光,漆黑莫测,他脸上除了薄唇勾起的那点冷嘲,再不屑别的表情。
林妙可的这一出,唱的他措手不及。
如果说之前看见她还会迷惑,会恍惚,会从她身上依稀看到妙妙的影子。
那么这一刻,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的令人厌恶的充满心机的女人。
算盘打到他头上,心计玩到他这里,胆子,不小。
……
季老爷子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愠怒地看向自家孙子:“看看你小子做的什么事儿!要不是妙可出现,你打算瞒我多久?事儿是做得不对,对不起绵绵,但……既然孩子已经有了……”
“爷爷。”季深行不带温度的声音,四平八稳:“她肚子里什么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混账!”季老爷子睨一眼马上红了眼眶委屈不已的林妙可,气得拍床!
林妙可盈盈美眸里,泪水积蓄:“深行,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约定,那一个晚上是意外,你喝醉了,你是把我看成了姐姐,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你说我傻也好笨也好,那个晚上,就当是最美好的回忆珍藏在我心里。可是我没想我会怀孕,你已经结婚,我不该破坏你的家庭,我也没想破坏你的家庭,但我已经三十岁,属于高龄产妇了,而且知道怀孕时孩子已经两个月,打掉我的身体会……”
“敢打掉试试!我季家的子孙,谁他妈都不许打我曾孙的主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季深行脸上丝毫不见动静,只是看着林妙可的目光,越发寒恻逼人,淡淡的讥讽,刺得林妙可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爷爷,我再说一遍,这个女人肚子里是人是鬼是什么都好,和我没关系。我的孩子,只能是顾绵生,也只有她生!”
“你!”
季老爷子气得呼吸大喘,扭头对林妙可一笑:“丫头,你先出去,我好好教育这臭小子!”
林妙可美眸转了转,也不担心,反正该拿出来的都拿给季老爷子看了,深行,他否认不了。
她放心的出去了,带上了门,却没离开,伏在门边偷听。
……
病房里。
季老爷子从病床枕头侧拿出一叠照片,猛地甩在季深行身上。
“做男人要敢作敢当!你自己看看这些照片!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这些照片里,她衣不蔽体趴在你身上又算怎么回事?!”
季深行扫了眼地上那几张照片,拍摄角度一看,就知道是林妙可拿着手机自拍的。
薄唇,冷笑堪堪。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我和她有没有过什么,我自己清楚!”
“清楚个屁!喝醉了干了什么你能知道?!”老爷子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顿了顿,深知这臭小子的脾气,硬的不行来软的,老爷子语重心长:
“深行,我知道你否认是顾虑顾绵那丫头,的确,这件事你做的不仁不义对不起她!可妙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也知道我半条命已经在坟墓里躺着了,你要是还有点孝心,照顾好妙可,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而且,当年,林家被我们害的……妙妙已经……如今你醉酒把妙可当成了妙妙,是你混蛋!妙可一门心思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不能辜负了她,我们季家也不能再对不住林家了……”
季深行身姿凛凛立在那里。
表情沉冷不变。
两道墨眉,却皱了起来。\
林妙可这步棋走的叫绝,看准爷爷病重想曾孙想成疾。
那天晚上的记忆模糊不清,后来他特意回去浮他酒吧要求调监控录像,那天晚上他所在的房间走道的摄像头巧的不能再巧的坏掉了,只有在酒吧吧台的录像显示,林妙可的确是尾随他进酒吧的。
季老爷子看他眉目深拧着不知道想什么,以为他油盐不进,有些急了,拿出最后杀手锏。
几张文件又扔到了季深行身上。
“你自己看!前些天妙可找到我,我也怀疑过,你在这里守夜时我让你奶奶揪了你带毛囊的头发,这是胎儿亲子鉴定,看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季深行捡起那几张文件迅速翻页,到最后的认定结果处,眉头大蹙。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冷嘲,依着林妙可的手段,一份胎儿亲子鉴定又算什么。
“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你就好好照顾人家妙可,把我的小曾孙顺利生下来,这回,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你就等着把我的尸体送去火葬场!”
季深行没再开腔,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病房外,林妙可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猛地弹开好几步。
季深行拉开门。
她装作从远处走过来:“深行。”
季深行薄唇抿成一条压抑的白线,他盯着她看,目光是令人发憷的那种生寒犀利。
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将那份胎儿亲子鉴定当着她的面撕成一条条,扔进果皮箱。
林妙可不知他此举何意,像受惊的兔子般看着他。
季深行嘴角一点冷讥,转身:“跟我来。”
林妙可跟上。
痴痴地看着他高大峻挺的背影,深色衬衫,样式是最简单的那种,但从做工不难看出,出自意大利全手工缝制。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一丝不苟,低调的品质感,含蓄内敛的,与生俱来的高贵。
背脊线条流畅,清瘦而富有男性张力,宽肩窄腰,长腿修长。
他在她眼中,连冷冷的不易相处的性格,都是完美。
但林妙可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那人绝情起来,不拖泥带水到哪一步。
季深行拨了个电话,简短低冷的几句吩咐,绕着医院窄长的走道拐弯。
当林妙可猝不及防看见妇科两个大字时,心头蓦地一缩,转身就要跑。
季深行冷笑地一把抓住她:“跑什么。”
“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你对我没有感情我认了,但这个孩子,你不能伤害它!”
季深行眼眸里是挫骨扬灰的寒气,薄唇浅笑:“是我的孩子?”
“当然!”
季深行一把抓起她的衣袖强行拖着她往里面走,冰冷的冻骨的声音:“是我的那好办,打掉!”
“不!”
如果说之前林妙可还信心满满觉得季深行拿她没办法,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
这个男人,此过经年对姐姐念念不忘,听苏采采说,对顾绵也是宠爱居多,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残忍?
林妙可眼里迸出怨恨和苍凉。
季深行根本不顾走廊里医生病人们围过来的目光,拖着林妙可毫不留情就把她往手术室塞。
之前联系过的医生是他的学生,他堵在门口,堵住林妙可的去路,对那个住院医师说:“立刻给她手术!”
住院医师看到林妙可隆-起的肚子,有些迟疑:“季老师,这……”
季深行冷笑地看着林妙可惊悚万分的脸:“她说肚子里是我的种,自然由我决定去留。”
“季深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什么错,怀你的孩子是我的错吗?你好狠的心……”
季深行啪一下关上门,阻断林妙可的声音。
他在走廊外等着,皱眉,顾不及许多,拿出烟,烦躁点燃。
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季老爷子穿着病号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艰难地走过来,喘着气的怒骂声:“混账东西!你敢让她打掉孩子试试!你是看不惯我这条老命活在这世上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曾孙在,我在!曾孙没了,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咳咳……咳咳……”
季深行大惊。
忙过去扶住他:“爷爷!这个孩子不论是不是我的,都不应该存在!你想要抱曾孙我理解,你等等,我和顾绵……”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季老爷子用了全身力气!
季深行猝不及防,脸瞥向一边,皙白的五官立刻印出红红的五指印。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咳……咳咳……那是一条命,一条我季家子孙的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人性的东西!眼里就只有顾绵,你别跟我提她!你马上的,把妙可放出来,孩子要有一丁点闪失,我这条老命今儿不要了!你跟我横!”
说着,季老爷子完全失去理智的就要往墙上撞!
季深行铁青着脸拦住他,看爷爷几乎呼吸不过来要陷入昏迷,身体又开始痉-挛打颤,忙要背起他往病房跑,季老爷子却无论如何不肯依:“我要死在这里!反正曾孙没了,活着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季深行无奈,招呼旁边的医生同事过来帮忙,架起不合作的老爷子往病房走,一边打电话给住院医师,手术取消。
手术室准备室里。
林妙可放下手机,换回原来的衣服。
刚才要不是她灵机一动打电话给老爷子,孩子就保不住了。
季深行,太狠,看来她以后得处处小心,尽量不离老爷子视线,免得他又打这种主意。
等以后肚子再大一点,他也没办法了吧。
……
把爷爷弄回病房,他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心室颤,需要电击,呼吸受阻,插管,经过一系列抢救后,稳定下来。
季深行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沉沉看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爷爷。
爷爷现在认定林妙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曾孙,病成这样,任何一点刺激都足够要去他一条命。
事情,麻烦了。
……
季深行径直去了浮他酒吧。
酒吧经理还记得他,上次过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监控室搅得人仰马翻的,忌惮这位少爷来头不小,不敢有微词。
这次,这位季少又要干什么?
季深行直接去了总监控室。
上次他在气头上,来去匆忙,只在得知他所住的房间外摄像头坏了后就离去,现在想想太草率。
他命令工作人员把所有位置的摄像头调回到那一天。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图像,从林妙可尾随他进酒吧开始,一直往后看。
看到大哥季深明在侍应生的搀扶下,进了1202房,而林妙可搀扶着他,上楼后,监控录像就一片雪花点。
他记得,那天早晨从房间出来时,房间号是1204房。
这两间房并不挨着,从1204到1202要绕过一条长走廊。
往后看,就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出来的大致方向是1204房,绕过那调走廊,林妙可走向的房间是1202!
监控时间显示,大约三四个小时后,林妙可出来,脸上红嫣似火,双腿几乎走不稳路,要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
……
从监控室出来,季深行一脸讳莫。
深刻的五官,沉重无比。
大哥……
那天早晨大哥说,喝的酒有问题。
他当时没往深处想。
季深行下楼,在酒吧吧台处坐下,一连三杯酒灌下肚,算了算时间,拿起电话给季深明拨过去。
电话接通,能听见大嫂白若光的声音。
季深行脸色更为凝重。
没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只说,近期,如果能回一趟国务必回来一趟,有很重要的事。
那头季深行听得云里雾里,但老弟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肃然认真,季深明以为是季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说,五月向上级提交把工作地点转移回国内的报告,应该会审批。
季深行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一时脑内复杂不已。
没想到林妙可为了他,居然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