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没有。”陈管事听顾嘉提起莫三公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不过昨日莫三公子好像也过来庄子里,他带了几位朋友来这里踏雪寻梅,笙箫弹唱,歌笑赏雪,还亲手烧烤鹿肉吟诗作对,反正颇为风雅的样子。”
其实陈管事自己也忙得很,哪里会操心着莫三公子的事,这些都是底下佃户或者仆人口头相传得来的消息,不过是随便听一耳朵罢了。
顾嘉侧耳倾听,果然听见隔壁庄子隐约传来乐声缥缈,便颔首:“如此甚好。”
两个庄子碍着,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
至于他莫三公子是吟诗作对还是踏雪寻梅,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是容貌俊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贵公子,他做这种风流风雅的事就对了。
很符合人设。
顾嘉又取过来陈管事往年庄子种植的记载,研究了一番,最后又和陈管事商议,决定来年种豆子。
今年大寒,明年必然少蝗虫灾病,主粮可能大丰收,这个时候主粮价格便会低下来。
主粮价格低了,那些杂粮可能就会价格偏高,这个时候正适合种各样豆子。
这个想法正好对了陈管事心思,陈管事大赞一番后,便拟定了来年开春种各样杂豆的计划。
顾嘉又披着大毞前后视察了下自己的庄子,很满意地发现这庄子被陈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连颔首,之后干脆地把陈管事的分红和薪资都提高一截。
陈管事因为今年棉花大丰收可以卖个好价钱,分红本来就要多的,正是欢喜不已,不曾想顾嘉倒是好,直接给他又提了薪资,这可让陈管事高兴又感动的,越发表示要好好打理山庄让顾嘉放心。
顾嘉看着陈管事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原来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给人施展些小恩小惠,可以这么容易就收拢人心。
她想起了齐二之前当盐政时的一些手段,当时不太懂,只觉得齐二这个人真好,现在看看,除了他这个人好,怕是未必没有收拢人心的意思吧。
顾嘉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又下着雪,并不敢太滞留在外,便说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谁知道快走到城门外时,前面颇聚拢了些人,在白雪皑皑中挨冻排着长队不知道做什么。
顾嘉纳闷:“王管事,那些人冻得都缩着肩膀,干嘛还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王管事翘首看了看那边,也是不明白,便让车夫过去打听,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三皇子接了皇命,在此发送棉衣助大家熬过寒冬。
“还有这等事?”顾嘉知道这位三皇子后来继承了大宝,那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在当皇子的时候就这么爱干好事。
顾嘉想了想,干脆披上大毞,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凑过去瞧一瞧。
待走近了,让她意外的是人群中不但有三皇子,竟然还有齐二。
两个人正指挥着仆人帮着一起将那成打的棉衣逐个分给前来领棉衣的穷人。
那些棉衣好像也不是新的,应该是旧的,从款式颜色看倒像是行军之物。
顾嘉冷眼旁观,只见齐二自己只穿着一件薄棉袍,正和属下一起将那大捆的棉衣拆开,又逐个分给大家,偶尔还会维持下现场秩序,他忙得都没时间抬头看周围,在那严寒之日,穿着如此单薄的他竟然鼻尖微微沁出细密的汗来。
旁边的三皇子也和他差不多,丝毫看不出是皇子之尊了。
顾嘉又去看旁边领棉衣的人。
那些人脸上冻得皴裂通红,手上也多有冻伤,还有点瘦骨嶙峋怀里抱着被冻得脸蛋又黑又红流着鼻涕的小娃娃。领棉衣之前一个个缩脖子抱膀子瑟瑟发抖,领到之后喜得眼泪都落下来,慌忙抖搂开棉衣披在身上,一叠声地感谢三皇子,感谢齐二。
顾嘉想起刚才她给陈管事涨薪资的事,陈管事也是感激涕零的,但是那种感激,总是和眼前这些领到棉衣的人的感激不太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顾嘉也说不上来。
她拢着大毞,站在那雪地中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那高价卖出去的棉花,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便是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她也觉得无趣了。
一直到脚上都有些冻僵了,她才意识到,启步就要离开。
谁知刚走出几步,那边齐二竟然发现了她,拨开围着的人群,追了过来。
“二姑娘。”他沉声这么唤道,在这大雪之中,明明沉稳的声音竟有些缥缈。